时,皇上举起了酒爵,有些伤感地说:“虽然是天家,可一年到头聚在一处轻轻松松地说些家常话的时候才有几次?倒不如过去在乡下时每天晚上阿娘在院子里摆了桌子,阿爹坐在上首吃酒,高兴时给我们兄弟们也都倒上一杯,一家人说说笑笑的热闹呢。”
颖川王就道:“阿爹阿娘没有福气呀,长兄做了皇上,他们却先去了。”说着便将爵中之酒一饮而尽。
天下乱了,皇上初起兵时并不强大,也曾遭遇过几次失败,而皇上的爹娘也跟着受过不少的苦,而皇上得了富贵时,他们又都过世了。子欲养而亲不待,颖川王最明白皇上心中的伤痛。
“亏得那几年阿弟守在阿爹阿娘身旁,替我尽了孝。”皇上说着便又饮了一爵酒,“阿弟是家里最小的,也是阿爹阿娘最疼爱的。”长兄为父,他对于这个小自己十几岁的弟弟也像儿子一般地疼。
颖川王从小就依赖长兄,他也视长兄为父,兄长起兵后,他一直追随着兄长,也是吃尽了苦头的,兄弟间的情分非同一般,“阿爹和阿娘是疼我,但心里却是最重视长兄的。记得那一次我们被贼人所虏,贼人们一直为难爹娘和我,忽听得兄长大败贼兵,爹娘都说,宁愿被贼人所杀,也愿意兄长获胜。”颖川王说着,又将手中的酒饮尽了。
兄弟二人说着话,就连喝了三杯酒,下面的皇子们每一次都一道举爵饮酒。皇后娘娘也笑道:“我也是福薄,倒没能服侍太上皇、皇太后。倒是静妃跟在太上皇、皇太后身边几年,现在她也先去服侍太上皇、皇太后了。”说着也饮了酒,却又道:“胶东王怎么只空举着酒爵不饮?”
素波早发现了胶东王又犯了毛病,非但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饮一口酒。作为胶东王妃,她此时赶紧笑着站起来回话道:“王爷不善饮酒,昨日只喝了一杯就醉过去了,今日早上方才醒酒。只怕在御前失仪才不敢喝的。”
“昨天醉了?”皇上就大笑起来,“我们家的人都善饮,偏偏青云一杯就醉,不像我们家的人呢!”声音便温和下来,“不能饮便不饮,你只吃些酒菜就好。”说着让人将自己案上的几样菜端给胶东王。
胶东王起身拜谢,但也不过轻点了几样,其实还是什么也没吃。
皇上倒没在意,偏皇后眼尖,就说:“胶东王,父皇赏赐的酒菜你怎么也不用?”
素波便又起身道:“回母后,宿醉之后是吃不下东西的。”
皇上就又笑,“真醉得很厉害吗?”颖川王也跟着大笑。
素波才听出些意思来,心道皇上怎么能如此不庄重?一时就有些急,便道:“父皇平日也少饮些酒才好,酒这东西少饮怡情养身,多饮则伤肝伤胃。”
“当年静妃也常这样说朕。”皇上便叹了一声,也许自己是老了,越来越常想起过去的事情。起兵的时候每天什么也顾不上,爹娘家小都扔到脑后,一心想着权势,现在得到了天下,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丢掉了太多的东西,就是富有四海也找不回来了。突然就觉得胶东王妃很是可爱,神色愈发柔和了,瞧着素波笑问:“你多大了?”
“十四岁。”
正与静妃嫁给自己时一样的年纪,无怪说着一样的话,就连神态都一样无忧无虑,似乎就没有一点的愁事,整天开开心心的。
其实皇上原本对青云娶这么个王妃是不大满意的,没落的世家女,是所有皇子妃中家世最差的,对于儿子一点助力都没有。皇后之所以一定要自己封她为胶东王妃,其实还不是为了打压静妃的儿子?想到太子早已经地位巩固,将来必定要继承大统,皇上觉得给胶东王娶一个身份差一些的王妃并不是坏事,也就允了。
但是现在,皇上突然觉得胶东王妃很不错。如果自己还年轻,可以重新选择,那么自己倒是宁愿选一个这样简单可爱的女子共度一生,就像静妃那样的。
所以,当时胶东王看到落水的徐小姐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将她救了,这样的少年情怀还真是自己早已经久违了的呀!即使陆相拼着命地反对,一力将事情压下去,想把孙女嫁给他,但他还是不愿意,最后皇后便出面成全了他们。皇上初听了这些话时还不以为然,现在他突然觉得胶东王做得很好。
这个儿子出生时自己正在最艰难的时候,听了静妃给自己添了儿子甚至都没有时间过去看一看,后来便是几年相隔,现在回想,似乎唯一能记起的就是静妃过世时,他守在灵堂前瘦弱的身影。接着他就病了,又是许久没见,再接着他就出了宫,自己在宫里常听到陆相府里传来种种的好消息,他聪颖好学,颇有才名,不过见面还是极少的。
现在看,这个孩子其实最像静妃,长得与静妃一个模子,性子也像静妃,就是沉默寡言与静妃不一样。但是皇上再一想,静妃后来性子就变成了这样,在自己拒绝带她出宫后她就沉默得可怕,也与自己疏远得可怕。在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一些隐隐的怀疑,但那时的他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太多的精力去顾静妃和她的孩子们,而且,邓家手握着兵权,他一定要拢络的。
现在他有了时间和精力,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静妃已经走了,胶东王又是这样,大儒们都说他贵人寡言,可宫里一直传着他是个傻子的流言,皇上心里却觉得胶东王心里什么都明白的,只是不愿意说出来。
现在有个这样喜欢说话,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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