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城里分外热闹。作为闽、粤、赣三省交通要冲,原本汀州府城就极为繁华。到现在随着进城采办年货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摊贩充斥着大街小巷,行人摩肩擦踵,走上一步都困难。
在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沈溪坐到了木头车上,连同惠娘带来的礼物一起被秀儿推着,往谢小姐家而去。
秀儿为人憨厚老实,再加上家里的女人中数她力气最大,平日里搬搬抬抬的活主要由她来做,但她本身也就十五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推着沈溪,她一路嘻嘻哈哈地觉得很好玩。
终于到了地方,沈溪看了一下,谢家租住的这个院子还挺古朴雅致。
就算家道中落,谢小姐也没亏待家人,毕竟她上有祖母、母亲以及父亲的几个姨娘,下有弟弟妹妹,一家老小十几口人都要她照顾。回到汀州后,她到处找房子,终于租下这个三进院子安置家人,从宅院外面看,瞧不出谢家曾经的风光,最多也就和城中富户相当。
惠娘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岁的小姑娘,她瞪着眼睛看着门口三个客人,这时候里面传来女子的呼喝声:“你姐姐不在家,别随便给人开门!”
说话间走出来个妇人,年约三十许,围着条围裙,看上去一副贤惠的模样,跟当日沈溪见到的谢家小姐有几分神似。
沈溪料想这位就是谢小姐的亲生母亲,也就是谢夫人。
“你们是?”
谢夫人走到门口,用手把女儿拢到身后,小姑娘藏住身子,探出头眨着眼睛看着门口的陌生人,眸子分外清澈。
惠娘微微一笑:“这位夫人,妾身陆孙氏,前来拜会谢家小姐。”
“陆孙氏?”
谢夫人想了想,好像家里跟姓陆的和姓孙的都没什么交情,但想到这段时间女儿正在外面跟人谈租铺子开医馆的事,料想来人便是为此上门,略带歉意道,“小女出去有一会儿了,大约半个时辰后才能回来,若可以的话,请里面坐坐。”
如果来客是男人,谢夫人肯定会提高警惕,但眼前是一个看起来端庄干练的小妇人,身后带着个稚子和丫头,说话很客气,给她留下不错的印象。
谢家在京城遭了难,离开前把家里的仆人和丫鬟都遣散了,千里迢迢回到汀州,也算是孤儿寡母。
惠娘让秀儿把木车停好,带好礼物,三人一起进了谢家的院门。
此时院子里正有三四个孩童在玩耍,都是十岁左右,古井边的木盆内盛着衣服,显然谢夫人正在洗涤。
“家里来客人了,到里面玩去,走走。”
谢夫人驱赶了一下,几个谢家孩子,包括刚才开门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穿过月门到了后院,谢夫人稍微收拾一下,把围裙解下挂到晾衣绳上,请客人到正厅就坐。
到了里面,摆设只有一张供桌、一张茶几、一张八仙桌和两把扶手椅,谢夫人有些不太好意思道:“平日家里没什么人来,所以没怎么收拾,让陆夫人见笑了
总裁有令,夫人别想逃。”
谢小姐打量了惠娘一会儿,似乎想从惠娘的脸上分辨这话是诚心诚意,还是随口说说。
最后谢小姐幽幽一叹:“谢家迁居京城已有四十多年,汀州府内祖产早已不存,如今想东山再起,小女子料到其中必然会有诸多艰辛……但祖上基业终不能摒弃,只能谢过陆夫人的好意了。”
惠娘听到这话,由衷赞同,脸上带着些许感慨:“谢小姐志向高远,看来确实是妾身冒昧打扰了,但妾身也有足够的诚意,今日不得,来日定会再来拜访。”
惠娘摆出一副得不到你势不罢休的姿态,这也是沈溪之前所言,要表示诚意的话最好来个“三顾茅庐”。谢小姐要开医馆,正觉得商会势力太大,这会儿商会大当家亲自上门,人家没敌意就怪了。
谢小姐微微颔首,正要送惠娘出门,突然她想起一件事,问道:“夫人,小女子有一事不明……头年里听闻汀州府这边出了个女神医,曾以种痘之法驱除瘟疫,不知夫人可曾听闻此人?”
惠娘稍微一愣,最后微微欠身:“不才,正是妾身。”
“啊?”
谢小姐脸上露出错愕之色,定睛望着惠娘半晌,有些难以置信,“怪不得。夫人以女子之身能当得起商会数百家商铺的家,的确是有才有能。”
沈溪在旁边笑道:“我姨有本事的地方多着呢,姐姐你要不要听?”
谢小姐打量沈溪,之前她一直以为沈溪是惠娘的儿子……本来她听说商会的大当家是个寡妇,寡妇身边带着个半大小子,有很多话她不方便问。现在听到沈溪称呼惠娘为“姨”,她才知道猜错了。
“小郎,莫信口胡言,在别人家里做客要有礼貌知道吗?”惠娘以诘责的口吻道。
“不妨事的!”谢小姐微微一笑,随即问道:“夫人,先前不及多问,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乃是一同经营药铺的姐妹之子,平日里两家人亲如一家,出入经常相随。”惠娘脸上带着会心的笑容,看向沈溪的眼神里多有宠溺。
“原来如此。”
谢小姐点了点头,其实她不太理解“一同经营药铺”是怎么个概念。
沈溪插嘴道:“姨,咱的药铺不是正缺个像谢家姐姐这样能干的坐堂大夫吗?既然姨可以分药铺的干股给我娘,为何不能分些给姐姐,这样以后姐姐也不用辛辛苦苦在外找店面做生意了。”
沈溪的话很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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