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贾环到一旁歇息,屋内只留着薛蟠。
水汷本就有伤,强撑到现在,额上便有了一层细汗,脸色也是蜡黄,拉着薛蟠,小声说了几句话。
薛蟠听完,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像极了宝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晌,方回过了神,问道:“此事当真?”
水汷低啜参汤,点头道:“太后那边已经准了,只因母亲担心你们舍不下姑娘远嫁江城,这才没有请旨。”
想起妹子远嫁边城,薛蟠心中又是一阵不舍。
但又想起金陵与江城相隔并不算远,嫁到江城,尚有再见面的时机,况他举家前来,也不过是送妹子参秀待选,打理京中生意。
如今生意不知得了谁人照拂,越来越好,下面伙计也不敢欺下瞒上,虽不如祖上日进斗金的光景,但也越来越好了。
现在妹子的终身又有了着落,如何叫他不喜?
忙不迭点头,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又见水汷虽有伤在身,但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待自己又极为知礼和气,并不以权势压人,再没有不满意的了。
一场宴席下来,贾赦贾环薛蟠都极为高兴,水汷让秦远亲自送他们出门。
见几人轿子出了仪门,水汷终于支撑不下去,一旁丫鬟连忙上前去扶,送到屋里,请来徐朋义,换药送汤忙个不停。
薛蟠晚间回到梨香园,先去了薛母屋里,将水汷的话讲上一遍。
薛母听了,一双手欢喜的不知往哪放。
又是念佛,又是说去庙中还愿,一时间连这种事情,应是南安太妃来讲的疏漏也顾不得了。
薛母抵达京城多日,所见之人,都是宝玉贾琏之类的世家子弟,模样家世自然是没的挑,但薛母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探春时不时来梨香园坐坐,谈起南安王水汷,薛母才终于发现,荣国府的子弟少了些什么。
蒙着祖上功勋,人纨绔点也没有什么,但若是自己撑起家族,男子应有的担当上进,便是必不可少了。
南安王少年丧父,却没丢了祖上家业,驻守边疆,却又深得帝心。
围猎场一事,世人皆传他造反,事后回京城,太上皇的赏赐却又如淌水一般,送到了南安王府。
薛母不通政事,见此便以为太上皇极喜欢水汷,这等大事也不计较。
今日得了水汷的准信,心里更是欢喜,拉着薛蟠的手,交代他可不操之过急,更不可上赶着去寻水汷,过几个三五日,再往王府走动。
第二日,薛蟠并未来南安王府。
水汷知此事甚大,薛家细细思量也是应当的,吩咐秦远,若薛蟠来了,立即请入内堂。
解决了人生的头宗大事,水汷便把心思放在政事上。
那夜事情紧急,枭骑入京,朝野之上,弹劾他的折子,只怕早已堆成了小山。
太上皇忧虑海贼,投鼠忌器,这才没有发作他,但不代表一直不会发作他。
太上皇所生七子,长子太子四子已死,新帝阴鸷,非圣明之君,五子纨绔,只知享乐,六子表面天真,七子尚小,心性未定。
这么多儿子,却无一人有太上皇的心胸筹谋,不知是天家的不幸,还是水家的大幸。
☆、夜探
藩王无故勒兵来京,来的又是最为精锐的枭骑,无论太上皇此时怪罪与否,外人看待水汷,也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利箭穿胸而过,纵然命大活了下来,日后也不过如废人一般,再也上不了战场。
自建国以来,南安王以战功立世,若没了战功,这王爷的名头便也响亮不起来了,没落也不过一两代的事情。
至于王府二公子,来京城这么久了,也没见在哪露过面。据传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至今汤药都不敢离身,走一步,喘三喘,能不能活到加冠之年,尚是一个未知数。
素来以揣摩帝王心思为己任的文武大臣们看来,王府一门两废,太上皇至今不发作他们,大抵是看在老南安王的情面上,觉着这兄弟俩会走在自己前头,索性给他们一个安详的余生,等他俩死了之后,再计较也不迟。
可怜了老南安王戎马为战,英雄一世,所留两子,皆不是长寿之人,南安王一脉,怕是就此断绝了。
外面的传言越演越烈,王府负责采买的小厮们,每次出门都能收获一大片怜悯目光。
水汷不理外界传言,理清了自己的头等大事,便一心一意在家养起伤来。
蓬头道人所给的药丸确有奇效,那般严重的箭伤,换成别人,早就该准备后事了,然而有了药丸,竟将水汷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不过几日,伤口不再泵血,粉嫩的新肉慢慢长出,照这种情况看来,再过一些时日,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少年。
水汷病情之事,被王府瞒的紧紧的,除却伺候他的几人,便只有秦远与水晏知晓,就连南安太妃与水雯,也被瞒到了鼓里。
水汷养伤时的闲暇时间,搜集太子自焚一事的档案。
太子谋反一事,毕竟年久日深,且太上皇又忌讳莫深,下面官员自然是不敢提及,水汷花费了大量力气,所得到的也只是只字片言。
水汷合上档案,面前水晏一脸风轻云淡模样,正在低头饮茶。
伤口虽还在隐隐作痛,但也并非不能忍受,水汷看了一眼窗外月色,道:“我去大明宫一趟。”
水晏放下杯子,目光扫过水汷逐渐红润的脸上,最终落在他胸口处,拇指缓缓摩挲着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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