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唐宛宛仿佛被人重重抡了一锤,四肢百骸都疼得哆嗦。好在她这会儿是坐着的,殿内所有人的心神又都在陛下身上,她闭眼忍了忍,这阵疼也就过去了。
江致撩袍跪下,字字铿锵:“太皇恕臣直言,贼人连这等稀罕的毒药都能弄来,却不用见血封喉的剧毒,其中定有蹊跷。”
太上皇眉心紧锁,阖上眼顺着这条线索往深处想:贼人若用见血封喉的剧毒而让皇儿暴毙,他自己定会重新登位,到时候兵权在手,谅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只有在皇儿生死不明的这段时间,有朝臣施压,有天下百姓施压,贼人才能趁乱部署。这么想来,贼人定留有别的后手。
可此时他们处处被动,不知是谁包藏祸心,更不知贼人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守住皇城成了唯一能做的事。
为遏兵祸,京中的城防严苛得很,若无君命,虎符不得动,将士更不能动。调兵遣将的权利只有帝王才有,也就是说亲军二十六卫都在晏回手中。太上皇此时只有监国之权,只能调得动三支兵马,这会儿都在皇城东西南北四道城门守着,防世家率府兵逼宫。
另下令京城天黑后即开宵禁,从傍晚一直到次日清晨。每日六个时辰的宵禁,成了自百年前冯淮之乱之后的头一遭。
至于这会儿坊间传闻乱成了什么样,京城的百姓乱成了什么样,压根无暇顾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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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伤好得很快,伤口只需半天就能结住口。等到晚上换药的时候,需得以尖利的匕首再在伤口上割开一个十字,将新生出来的毒血与腐肉除干尽,到了次日再把结了口的伤口剜开,循环往复。
唐宛宛连气都喘不匀了,却每次都要咬着牙看完全程。直把童太医盯得手抖,他甚至不知该如何形容贤妃娘娘的目光,只莫名地想到了荒野之中的狼崽子,仿佛他手里的银针要是敢扎偏半点,就会啊呜一口咬上来似的。
红素领着几个丫鬟送午膳来了,屋子里的太医在忙活着,医女也在忙活着,她得费好大劲才能找到自家主子。看到自家主子坐在床边一个低矮的绣墩上,脑袋趴在床沿上怔怔望着床上的陛下。
红素视线一转,再看陛下的双足之上系着几十根红络子,都是主子亲手编出来的,什么吉祥结、长寿结、万事如意结……脚腕上系得满满当当,若不是太医诊脉时要摸手腕,怕是连手腕上也会被几十串红络子系满。
红素看得眼睛发酸,忍了忍喉中泛起的哽意才行上前,轻声说:“娘娘,您昨晚到现在都没合过眼了,快用些吃食去歇一会儿,奴婢替您守着。”
唐宛宛摇了摇头,勉强用了小半碗米饭,又吃不下了。
这是中毒的第四日,晏回已经连着四日水米未进。因为毒血堵喉,呼吸都不能顺畅,要是再强行喂些水米下去,毒血又会流回到肺腑之中,如此就药石罔效了。
他的脸上已经生出了好几块青色的毒斑,每块毒斑都有指肚大小,直叫人触目惊心。脸上尚且如此,身上的毒斑就更多了,唐宛宛每每给他擦身的时候心疼得都快要碎了。
童太医却说:“娘娘无须忧虑,这是好事。毒入内腑时是不显于表的,这会儿既已发了出来,说明毒性正在慢慢消褪。”
正这么说着,童太医却猛地顿住,瞠大眼睛仔细瞧了瞧,扭头大声喊:“李太医、杜太医快来!陛下喉中的毒血导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唐宛宛忙问。
童太医顾不上应答,忙取过一旁的银针在陛下喉侧扎了几针,又指着医女将陛下换成侧躺的姿势。那血顺着晏回的唇畔流了下来,唐宛宛跑去湿了一块帕子,一点一点将他唇边血迹擦干净。
“这是喉中毒血排净了。”童太医双手接过一小碗参汤来,以一根细细的玉管哺入陛下喉中,入喉极深,唐宛宛光着看着都难受得不行。
随后童太医又将参汤从玉管顶上的小斗中一勺一勺舀入。唐宛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忽然高兴地叫出声来:“动了动了!陛下的喉结动了!”
众人大喜过望,童太医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心说自己的脑袋算是保住了,放下汤碗又说:“陛下洪福齐天,这会儿就看陛下何时能醒了。”
唐宛宛一怔:“毒解了还不能醒?”
“这毒算是解了大半,没有毒发之忧了。”童太医苦笑道:“可余毒仍在体内,需得慢慢化解,不能再下重药了。”
唐宛宛的心又沉了下去,可转念又想:先前连水都喂不进去,这会儿陛下能吃能喝了也是天大的好事。于是她一整个下午都在给晏回喂汤,参汤不能多喝,便叫医女熬了雪耳汤,雪耳全都熬化在汤水里,不会卡喉。
烫口的雪耳汤得一口一口吹凉了,再顺着那玉管一点点哺入喉中,半个时辰都喂不完一碗,等到汤凉了,丫鬟再端一碗上来。
唐宛宛生平头回这么有耐心,红素总算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些热乎气儿,不再是前两天死气沉沉的样子了。
待喂完了两碗的量,唐宛宛踢掉鞋子小心翼翼爬上床去,贴着晏回的左侧躺下了,这是他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两人肩并肩躺着,唐宛宛望着帐顶低声喃喃:“将来陛下和我躺在皇陵里,是不是就像这样?”
刚说完这句,她猛地抬起手在自己嘴巴上啪啪打了两下,连忙朝着天上拱了拱手:“神明莫怪,神明莫怪,我瞎说的!”
说了好几遍方才安心。她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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