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琴,后来又让她学钟昭仪读遍诗书、学冯美人练舞,这会儿见宫里进了新人,又要盈盈跟着学人家穿衣打扮了。至今盈盈十六了,愣是连一门亲事都许不成,眼瞅着就要无人问津了,谁家做娘的能不恨?
这么想着,程周氏抹抹眼角,拍拍女儿的手说:“我儿放宽心,不管这回成与不成,娘都绝不再让你被那老东西拿捏着,娘就是跟你外祖家借嫁妆也要把你风风光光嫁出去,不要那老东西一文钱,我看她还敢拦?”
冬日的天儿黑得早,此时不过酉时刚过一刻,天却已经暗下来了,寒风冷飕飕的,程盈盈穿得单薄,全身都在打颤,闻言低声劝道:“娘,你莫要如此说,祖母她也有自己的苦衷。”
两旁的宫人打着笑脸迎上前来,程盈盈望了望灯火通明的保和殿,眸中有向往、有茫然,亦有畏惧。她把掌心贴在脸上暖了暖冻僵的脸颊,低声喃喃:“不管成与不成,都是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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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类的年宴,太上皇和太后一般不会出席,皇儿早已能独当一面,他们出来不免喧宾夺主,因此只在后宫跟几位太妃设个小宴一起聚聚。
以往每年都是陛下独自一人坐在上首,德妃都是跟其他嫔妃一样分坐下首的。今年德妃的位次却被放下了晏回右后侧,德妃又是诧异又是欢喜,连钟昭仪、冯美人一流都或真心或假意地祝她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今日她盛装打扮了一顿,可这会儿只剩满肚子火气了。陛下只在开宴的时候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微微笑说“爱妃慢用”。
德妃受宠若惊了好一会儿,然而在之后的半个时辰里,她才发现陛下只管往左后首偏头,脖子都快扭成两截了,死活不往她这边瞅一眼的!
别提多心塞了。
待酒过三巡,钟鼓司的歌舞放在前头抛砖引玉,随后跟往年一样是名门贵女表演才艺,有的当场提笔作画,有的诵诗写词,有的甚至跟西边来的洋人学过,奏一种模样古怪的乐器……都是别出心裁。
程盈盈是靠后出场的,额心点一朵朱砂色的红梅钿,原本不甚美的脸立马增色不少。
这还是头回有官家姑娘在宫宴上跳胡舞,别的姑娘大都在私底下学,真正在人前跳的却没有几个,怕被人指指点点。故而宴上众人都来了兴致。
程姑娘虽跳的是热情奔放的胡舞,却是穿着大盛朝规规矩矩的百褶如意裙跳的,既不媚俗又不死板,手腕上串着的银铃叮叮作响,整个人都生动了起来。
程国丈与自家长子对视一眼,都暗暗点头。殊不知旁座人的心中却尽是鄙夷,只当笑料看了。
——堂堂的一等公府,太后娘娘的娘家人,却要使出让孙女去勾引外孙的下作手段。这要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算是一桩美事,可程家老夫人这么多年硬是将这长房孙姑娘的亲事捏在手里,几次三番想往宫里塞人都被太后堵了回去。
——这说明什么?太后压根瞧不上啊!
程国丈丝毫不知他们所想,若是有那读心术的能耐,指不定要跟他们对骂上了。
心中思量暂且不提,此时只说他孙女程盈盈跳的这段胡人舞,是苦练一年才成的,当真是十分得美,十分得妙。程国丈左右扭了扭头四下一扫,席上的男客们大多眼也不眨地看着,连酒盏勺筷都放下了,可见跳得是真的好。
程国丈捋捋胡子,又往上首瞧去。
晏回一向不喜歌舞,倒不是有什么高大上的原因,只是因为奏乐的乐师都坐在他下首两侧,声音愈发嘈得慌,直听得人想皱眉,一场宫宴下来他总得耳鸣一晚上。
他随意瞄了一眼,这一眼看去立马顿住了视线。晏回把程盈盈上下一打量,忽的偏过头,以酒盏掩着口问唐宛宛:“她身上穿的衣裳,你是不是也有一件?”
“……”唐宛宛幽怨地瞅他一眼。
晏回摆正了头,愈发细致地去瞧程盈盈,又问:“她腕上的银铃串儿,是不是你也有一样的?还有她头上那发式,那不是你身边的丫鬟自己琢磨出来的新式样吗?怎么她也一模一样?”
唐宛宛愈发幽怨地瞅他一眼,酸溜溜嘟囔了一句:“陛下看得这么仔细……哼!”
正当此时,却见程盈盈微颔首,再抬眼时嫣然一笑,这笑直直撞进了晏回眼里。晏回一时惊愕,连手中酒盏都被捏碎了,盯着程盈盈仔细打量好半晌,又扭回头看着唐宛宛:“你给朕笑一个看看。”
唐宛宛一点都不开心,嘴瘪得快能挂个油瓶了,闻言只得勉强挤了一个笑出来。
虽然笑得很假,可这也足够晏回分辨了。他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她是不是你们女学班的学生?”
唐宛宛把自己最不喜欢吃的西芹夹了好几根到他碟子里,以一声尾音拖长的“哼”做出了回应。
晏回望着下首的程盈盈,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真是极不开心的。
再联想到前些时候宛宛说过有人跟她撞了衣裳,这何止是学她穿衣裳啊,简直连梳妆打扮、走姿身段全学了个透啊!要不是宛宛已经被他睡了三个多月,身上的每一寸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换个别人来怕是都得分辨好一会儿。
啧,膈应死了。
晏回跟道己公公使了个眼色,叫他上前来耳语了两句。不过片刻功夫,又有两列宫女呈着菜肴上来了。
大冷天的,御厨精心烹调了一天的珍馐早成了冷炙,怕失了味道又不能上火热,一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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