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偷摸摸瞅阿格里皮娜一眼。
“您是皇帝,有权左右罗马境内任何一个生命。”阿格里皮娜莞尔一笑,“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女人,您不必对一个天x_ing懦弱的女人报备事务。”
她顿了顿,笑着补充一句:“从今以后都不必这样做。”
克劳狄乌斯连连点头:“谢谢你的理解,阿格里皮娜。”
他捏起一片烤蘑菇,在胡椒酱里滚一圈,伸长脖子,就象小鸟衔食那样,把他最爱的蘑菇衔进嘴里。
“屋大维娅,你也尝尝,这大概是我吃过的最鲜美的胡椒汁。”克劳狄乌斯为女儿送去一片蘑菇。
屋大维娅用长长的蟹钳接住,嗖一声把蘑菇吸进嘴里。
阿格里皮娜转身,从厨师手里接过一碟鱼肉,端到克劳狄乌斯面前。
“这是加了马齿苋汁的鱼肉泥。”阿格里皮娜说,“马齿苋可以延缓衰老,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躺在一边的屋大维娅伸出长柄匙,也想分一块鱼肉。
她的汤匙够到一半,被阿格里皮娜用刀子拦下。
“你不能吃这个,屋大维娅。”阿格里皮娜说,“你即将结婚,现在就要准备怀孕。一个备孕的女人是不能吃马齿苋的。”
屋大维娅羞红满脸。她用余光扫一眼侧位沙发的青年们,把脸藏到红蟹钳后面。
……
尼禄得知罗德被捕时,还在元老院对着十几名白袍元老辩论。
他从元老围成的人墙中挤出来,情急之下花大价钱购买一辆速度最快的双马马车。
之前,山脚被洪水淹没。为了上山,尼禄在水上建了一座简易的木板桥,直通半山腰。
重甲银盔的近卫军在桥边站着,沿着山腰一直排到山顶,象排成两路的黑蚂蚁。
尼禄跳下马车,脸色苍白,神情狰狞。他没来及换衣服,还穿着洁白的元老袍。
一名大胆的近卫军拦下他,“您不能上去,多米提乌斯大人。皇帝下令……”
尼禄从腰间抽出匕首,直接扎进他的咽喉,迅速拔出刀。
近卫捂着血涌的脖子,跪倒在木板桥上,脸上保持着惊讶。
尼禄用白袖子擦掉脸上的血,一声不吭,提着带血的匕首往山上走。没有人再敢拦他了。
周遭拢起一片迷雾,雾水沾s-hi他的额发。尼禄在白雾里越走越快,到山顶时,雾到最浓,白袍的他象一口白烟吐进烟雾里。
四周愈发浓白,简直象一锅熬烂了的鱼汤。
“罗德呢……”他气喘吁吁地发问。
一阵脚步从雾障后传来,一片浅淡的黑影出现,就象黑墨透过一层层纸那般,逐渐显现出来。
罗德被一帮近卫簇拥着,黑衣黑发,两只手腕捆在一起。他的黑色眉目,以及宛如朱砂勾勒的双唇,象凭空画在纸上的图画一样,印在白雾之间。
他与尼禄对视一眼,神色出奇地镇定。
押解罗德的,是个蓄着络腮胡的近卫。
尼禄认识这个近卫。这人跟随皇帝多年,算是他的心腹,地位相当于近卫军长官。然而,多疑而胆小的克劳狄乌斯因为卡里古拉的死,没有授予他正式的头衔。
尼禄握着刀柄的手不停抖,下巴也是,冲络腮胡说道:“把你的手从他肩上拿开!”
“这是皇帝的命令,多米提乌斯大人。”络腮胡淡定地说,“我们必须把他送到叙利亚去……”
“给我闭嘴!”尼禄红着眼睛说,“他是我的亲卫,是属于我的财产。除了我,谁都不准动他!”
“现在他不是您的亲卫,大人。他是罗德·法恩。”络腮胡说,“他是罪犯的儿子,现在又因为失职导致火灾。流放已经是减刑了。”
“我交过保释金,以我的官职和家产做过担保。”尼禄高声道,“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出尔反尔流放他!”
“皇帝对任何人的任何财产都有任意处置的权力,大人。”络腮胡说,“您不能违抗皇帝的命令。”
“我会与皇帝商量,”尼禄克制着情绪说,“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络腮胡没有表情地说:“我是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武夫,您与我辩论是没用的。我们今天一定要带走他。”
“你……”尼禄用匕首指着他,刀尖在雾气中抖动着。
雾气越来越浓,缭绕在尼禄的耳鬓。山风很冷,他却热血上头出一身汗。这种诡异的、又热又冷的感觉,仿佛一只体魄寒冷的鬼在朝他耳边哈热气。
“别再挣扎了,尼禄。”罗德开口说,“你放我走吧。”
尼禄双手紧握刀柄,面色铁青,“任何人都不会带走你!任何人!”
罗德看着他又青又红的脸,转头对旁边的络腮胡说:“我要跟我的主人单独说话。”
络腮胡沉默一会,深沉地说:“你们只有半小格水钟的时间。”
“几句话而已。”罗德笑笑,“够了。”
于是黑压压的近卫军往两侧列开,腾出一条细细的小道。罗德领着尼禄走到空旷的崖边。
罗德伸出被捆绑的手腕,凭空抓一把白雾,“让我跟他们走吧,尼禄。”
尼禄牵过他的手,相当冰冷。他们的指间还戴着之前定制的金戒指。
“不,没人能把我们分开。”尼禄用刀尖指了指天,“就连神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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