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好容易敛了笑容,抿唇道:“不逗你了,我也约了姐妹看灯,咱们正好同路。”
沈云亭其实对这位爽朗的姑娘是颇钦佩的,何况人家坦荡大方,自己也不能太过矫情,于是无奈地笑笑:“同路也好,但你别再取笑了。”
两人并肩出了门,芸娘吩咐陪她送酒来伙计自己先回去,跟沈云亭一起往灯会方向走。
这时街上已经十分热闹,人流熙攘,多数都和沈云亭他们是同一个方向。
因此一路说笑的两人,都完全没察觉身后不远处跟了个人。
“妈的小白脸,”那人手中攥着一个酒瓶,仰脖喝了一口后脸红筋涨地啐了一口,看着沈云亭与芸娘的背影喃喃咒骂,“贱货!怪道人说漂亮女人都水性杨花,果然没错!这小白脸有哪里比老子好了?”
这人名叫邓六,在芸娘酒坊对过开r_ou_铺的。他三十出头,是个鳏夫,倾慕芸娘已久,也曾央媒人上门提过两次亲,但都被拒绝了。他在没有酒壮胆的时候,基本可以算是世人眼中的老实人,被拒绝了也不敢如何,平日出来进去地碰上芸娘,也只敢陪着笑脸不尴不尬地招呼一声。芸娘也当他是老实人,拒绝了他几次见他仍是客气有礼,又想大家街坊邻居,不必弄得太僵,所以一向对他也算和颜悦色。
所以他其实从未死心,始终觉得芸娘是对自己有意思的。不过是现在年轻貌美还有些傲气,但她一个寡妇,再过两年嫁不出去,自然就会嫁给自己——一个卖r_ou_一个卖酒,可不是天作之合?
后来义学开张,他接了供应猪r_ou_的生意,和芸娘又多了一重交集。他愈发觉得有希望,时常借故生端地与芸娘同一天去送货。
年前最后一次送货,芸娘先走了一步,他到时正看到芸娘将一块绣花绢帕递给一个义学中的孩子,又塞给他几块糕饼和几个铜钱,听到一句“一定交给沈先生”。
邓六只觉遭了晴天霹雳,恨得牙痒,整个年节下便躲在家中狂饮烂醉,对芸娘和义学中那小白脸的怨恨一日比一日重。
谁知无巧不成书,他今日下午宿醉醒来,居然记得要去送r_ou_。送r_ou_出来便看到芸娘和沈云亭并肩离去,他这时已经又喝得半醉,素日来的怨愤一股脑的涌上头,他想也不想,扔下推r_ou_来的板车,拔起c-h-a在上头的一把剔骨尖刀便跟了上去。
越快到上墟市,路上的行人越多,接踵摩肩,十分拥挤。芸娘忽然被迎面过来的人撞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沈云亭连忙伸手扶住,待她站稳后便即刻缩手,芸娘理了理发鬓,刚说了声“多谢”,就听一声大吼:“狗男女!老子宰了你们!”
两人下意识地转身去看,就见一人举着明晃晃的尖刀搡开挡路的人向他们扑来。沈云亭大惊之下不及细想,一把将芸娘推开,自己再要躲却哪来得及,在芸娘的尖叫声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扑到跟前,将尖刀“噗”地扎进了他的胸膛。
30.
梅长苏一行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人群喧嚷,夹着一个女子的尖叫声——“杀人啦!救命啊!救命!”
几人脚步同时一顿,蒙挚将妻子轻轻推到身前,自己错后一步,飞流也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和蒙挚一前一后,不动声色的将其余人护在中间。
萧景琰对列战英轻轻一扬下巴:“去看看。”后者躬身领命,分开人群挤了过去。
前头街道正当间,一个女子半跪在地抱着一个男子正在边哭边喊,更远一些的地方有个人影在踉跄狂奔,受了惊吓的行人一时还没围拢,所以列战英很容易就一眼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
“云亭!!”
后头几人听见这一嗓子,再顾不得谨慎小心,一齐奔了过来,正看到列战英一把将那受伤的人从那女子怀中抢过来,抖着声音又唤了声“云亭?”
几人也看清了受伤的人正是沈云亭,胸口赫然c-h-a着一柄尖刀,伤口旁湮开了海碗大的一滩血迹,不禁相顾失色。
沈云亭倒没昏过去,只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捅刀,大受惊吓,再加上伤口疼痛,一低头瞧见一大片血色,整个人都懵了。腿软得站不住,不由自主地往下出溜,同样被吓得魂飞魄散的芸娘扶不住他,反被他拖得坐下了。
他又惊慌又茫然地想:“我这是要死了吗?”忽然被人挪动,触痛伤口,不禁“呃”地一声痛呼,紧接着就看到列战英的脸。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还以为是临死前出现幻觉,于是十分伤感地呆呆凝视他,心想:再过一会儿就再看不到他了……不知他在灯会等不到我,会不会担心?知道我死了之后,又会不会伤心?”
列战英看到那c-h-a在左胸的尖刀,再看他神情呆滞双眼无神的模样,只觉浑身血液逆流,手脚一阵阵发冷。他在战场上无数次见过袍泽受伤,他自己也受过无数次的伤,却从来没有这么惊惶害怕过。
“云亭?云亭没事的,没事,不怕……”他嘴上这么念叨着,也不知是在叫谁不怕,但却连拔出凶器查看下伤口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其余几人都已抢到近前,蒙挚先运指如飞,点了沈云亭胸口几处大x,ue止血。梅长苏低头查看沈云亭的伤,沉吟片刻,瞥了与沈云亭四目相对显已物我两忘的列战英一眼,退开一步长叹一声。
列战英立刻向他看来:“先生,他、他没事吧?”
“先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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