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在门外队伍最后的一个,距离太远,但这不妨碍她看他的兴致,她倚在墙上,侧头看他轻轻掷下最后一点粉笔,翻了一页书,停顿一会,再开口说话。
一节课的时间很长,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刻意回避,走去走廊角落,不让他瞧见,等继续开始后再回去原地,却发现已经有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女孩抢了她的位置,她挠了挠头,有些心虚,自己怎么好意思占用宝贵资源呢?正打算离开,小女孩往前面挤了一挤,空出一条缝,无声地让了一个小空间。
“谢谢你。”柏子仁说。
“不客气,不过,你多大了?”小女孩的大眼睛充满了疑惑。
“二十四。”
好吧,说出口实在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没想到小女孩没有嘲笑,反而点了点头,对她说:“学无止境。”
说完扭过头听课。
柏子仁保住了自己的位置,继续看黑板,程静泊在教地理了,分别手绘了七大洲。
小女孩看得很惊讶,轻声道:“画得好漂亮啊。”
柏子仁微笑,心里的溢美之词和她说出口的话一样。
小女孩赶忙跟着老师一起画,柏子仁悄悄一看,她画得歪歪扭扭,看上去一团又一团。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小时,到了最后十分钟的聊天时间,程静泊表示欢迎提问,什么都可以问。
很快有同学举手,站起来后说:“程老师,你是教哲学的,我想问一下,哲学家的工作就是在家思考人生的大问题吗?”
程静泊向学生们解释:“你的问题很好,在你这里可以提到萨特,他曾经拒绝过诺贝尔奖,理由是想做一个自由的人,晚年他双目失明,依旧选择站在阿拉伯工人面前,用实际行动为他们争取利益,他的工作不止是在家闭门思考这么简单。”
第二个同学提问:“程老师,你怎么样看待不公平?”
“不如问我怎么样看待公平,帝王将相,贩夫走卒,我们最终都一样,时间有限,有做不完的事情,实现不了的愿望,无数的错失,也参不透生死。”
第三个同学提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问题很多哲学家追问了百年,没有统一的答案,不过,意义是被人赋予的,任何一个人,想找就肯定能找到一个,因为你活在世上总有看重的东西,它能给你动力,帮助你抵御恐惧和失望的情绪,但没有意义也不要紧,你追找不到答案也不用特别苦恼,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存在的,和万物一样,有没有意义都在运转。”
程静泊又说:“当然我的答案不一定是正确的,只供参考。”
又有一个同学站起来,脸红红的,小心翼翼地问:“我该怎么追求喜欢的女生?”
这一回,程静泊想了很久,诚恳地说:“关于这方面,我的经验很少,很难给出提供一个高明的办法,不如你问一问其他老师?”
学生们笑出来。
“那你是怎么追到你未婚妻的?”
外面的柏子仁一愣,怎么连他的学生都知道了?
程静泊低头,用手翻了一页书,淡淡地说:“说来很巧,我们情投意合,水到渠成,没有追逐的过程。”
这句话落在柏子仁耳边,钻入她心里,她久久不能回过神。
等下课了,她才意识到一个真相,他在撒谎,明明他是她追求来的,从开始就是她主动的。
学生们鱼贯而出,教室只剩下程静泊一人,他先收拾讲台,把粉笔放回盒子里,再转身擦好黑板,然后走到窗前,把蓝色的布帘放下来,一瞬间,整个教室暗了下来。
最后回过身,瞧见第一排坐着一个高龄学生。
“我有问题。”柏子仁举手。
“什么问题?”他俯身看她,说话声音很温柔。
“怎么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开心呢?”
“这是我遇过的最简单的问题。”他看着她说,“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对她说:“下课了,还有问题的话回家给你单独辅导。”
她被他拉起手,带出了教室。
外面的阳光正好,柏子仁忽然很想跑步,提议去操场,程静泊陪她去跑了一圈。
他们在树下休息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学生坐在地上,其中一个女孩卷高裤脚,似乎是被蚊子咬了,另一个男孩凑近看,过了一会转过身,朝他们招了招手。
程静泊带柏子仁过去,走近了发现坐在地上的女孩脚踝上有一个巨大的肿块,似乎不是被毒蚊子咬的。
扎辫子的女孩抬头看到柏子仁,哈哈地笑了,指明真相:“原来你不是学生,是程老师带来的。”
皮肤被晒成小麦色的男孩批评她:“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管这些?”
女孩又看自己脚踝的肿块,实在是奇痒无比,想伸手去抓,却被程静泊挡了回去。
“手都没洗过,怎么能抓?”他说。
“怎么办?两分钟前还是很小的一块,现在变得这么大。”
“我带你去冲洗一下。”他伸手拉起小女孩。
很快,他们到了食堂后的公共水池,程静泊接了一盆温水,找了一块肥皂,轻轻地帮她洗了洗脚踝上的肿块,站在一盆的男孩一直弯腰,双手按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柏子仁也专心地看着,莫名其妙的,她觉得程静泊对这里的孩子比对那些大学生温柔多了。
不过她不羡慕,曾经她也享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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