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丝毫没察觉出赵宸熙的异样,只当他着急自己的身体。心里欢欣更甚一分,面容上的委屈脆弱也更重一分。
“臣妾没事,让皇上担心了。”
“朕一天没来,你就动了胎气。最近你老是恍恍惚的,”顿了顿,赵宸熙道:“可还在因为前阵子朕突然离开你这里的事情?”
赵宸熙说得直白,也根本不怕她往别处想。
“臣妾没有。”淑妃看向赵宸熙的双眼似乎半含着水光,“臣妾只是……”
“好了。”赵宸熙挥了挥手,“朕说过多少次了,根本不关你的事,就是朕自己心情不好。”
赵宸熙望着殿外,似乎犹豫了下,这才又道:“那晚,朕只是梦到了先皇,一时无法安眠……你现在万事身体为重,跟着朕忧心什么?”
淑妃一听,果然心里最后的那一丝担心也完全放下了。
赵宸熙的暗示并不直白,但他了解淑妃,就如淑妃当年对他的了解一样。听他这么一说,淑妃立刻就自己理解为他是在为萧氏而忧心了。
梦到先皇无法安眠,不就是因为皇上因为外戚干权,而无颜见先皇的意思么。
淑妃面上的委屈逐渐隐去,换上自责与担忧,“是臣妾没用,无法为陛下解忧。”
赵宸熙:“你只要好好的养着身子,平平安安的给朕诞下皇子,就是最为朕解忧了。”
淑妃立刻面色一红,低声的应了一声。
赵宸熙冷眼看着她温婉柔顺的样子。
若是以前,自己刚从华景殿那边受了气过来,见到此时的淑妃,怕对她的喜爱又会加深几分吧。
可不是么?淑妃在他心里,永远都是温婉的、脆弱的、需要自己时刻呵护着的。不管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她总是支持理解的。
可是此时再回头一看,淑妃依旧安静顺从,却让赵宸熙觉得恶心。
赵宸熙强压着心思安抚了淑妃几句,就要起身离开。
淑妃十分吃惊赵宸熙还要离开,但挽留的话到嘴边一转,唤了旁边的瑞珠,
“对了,大皇子跑到哪里去了?今日还吵着要给皇上请安呢,怎么现在不见人影了?”
瑞珠连忙道:“回娘娘的话,殿下还在书房里练字呢。听说今天太傅今天安排的课业颇多,到现在晚膳也没出来吃。”
“哎,这孩子。”淑妃有些心疼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皇上您看……”
“既然奕儿还在用功,朕也就不去扰他了。”赵宸熙不为所动地站起来,“爱妃身子弱,就不要送了。现在一切以身体要紧。”
“是……臣妾遵旨。“淑妃惊讶与赵宸熙的无动于衷,但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
淑妃最大的优点,就是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不会违逆赵宸熙的意思。哪怕此时眼里哀怨的神色都快溢出来了,却依旧恭敬地把赵宸熙送出了华月殿,始终没说出一句挽留。
赵宸熙出了华月殿,一连快步走出好远,这才慢慢平息下心中无法发泄的焦躁。
淑妃不比萧贵妃,她除了是皇长子的母亲,没有其他任何能让赵宸熙顾忌的地方。哪怕是皇长子这一点,其实上辈子也被淑妃干净地斩断了。
现在赵宸熙要对淑妃下手,简直易如反掌。或许太后、萧贵妃还会高兴得来帮把手。
但同样也因为太后和萧贵妃,淑妃在这后宫里就还有一定的价值,赵宸熙才暂时压着怒火不准备动她。
况且赵宸熙也不想淑妃直接因为一个诏书去了冷宫,或者一条白绫、一杯鸩酒这么简单的去了。
他要淑妃还的,可不仅仅是一条命……
淑妃不是不稀罕她的宠爱,要靠自己把她的儿子捧上帝位么?那他倒要看看,没了自己的宠爱,淑妃还能在这深宫里,走到哪一步。
赵宸熙回到乾元宫后,一连沉着脸喝了两盏茶,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连瑾站在一旁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到了赵宸熙身耳侧声说了两句。赵宸熙顿时手腕一抖,差点惊落了手里的茶盏。
“你说……他发现了?”
连瑾吓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查看赵宸熙是否有被烫伤。
赵宸熙一把夺过连瑾小心给他拭擦茶水的绸子,自己胡乱地搅了两下手心,“好了,朕没事。问你话呢!”
连瑾无奈,盯着赵宸熙被茶水烫到的手指,确认是否真的龙体安康。一边躬身站在赵宸熙身旁小声汇报,
“回陛下,是云锦刚刚从华英殿递回来的消息。说德君候应该已经知道云锦是被安□□华英殿的了,只是清楚德君候是否也知道了是陛下让他去的。”
赵宸熙听完,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连瑾有些心惊地看着平时冷漠沉稳的皇帝陛下,绕着书房来回走了三圈后,又站定到自己身前,
“你去告诉云锦,让他今晚丑时在华英殿等朕。还有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先清理了。至于朕的身份……还是先别透露给他。”
连瑾连忙应声道:“是,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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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二刻,华英殿外一片寂静。
因为地处偏僻,这一代连宫灯都很少。又因为距离乾元宫过远,巡夜的禁军一两个时辰才会从此处经过一次。
空无一人的宫道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两个人影,避着微弱的宫灯,往华英殿的偏门而去。
三声规律的轻响之后,华英殿的偏门轻轻的开了一条缝。片刻之后,人影一晃,偏门无声的合拢。门外也已经没有任何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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