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他还是挺重视自己和贺詹台之间的友情的。
在大排档上,吃着一顿总共才花掉五十多元钱的晚餐时,韩晓在心中回想着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才不想给贺詹台看自己的剧本。
或许是因为这家伙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御用主演”——梁乔去变动剧本中的一部分设定。
而后呢?
韩晓一定会严厉拒绝。
两个人都不会为了这一点而妥协。
所以最后的结果呢?
韩晓都能想到了,自己一定会对贺詹台说出“割袍断义”这种话,而后没出一天,梁乔的所有情人都会知道这两人闹掰的原因。
再然后,韩晓可不想三十岁就江郎才尽了被“雪藏”被“提前退休”呢。
所以他就用着含蓄得体和善温和的笑意,将自己的所有固执都藏起来。
如果现在没办法拍到最好,他就继续等下去。
等到哪一天,梁乔的影响力不那么大了再将这件事情重提议程。
但是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韩晓能够等下去,一直等下去。可接下去的发展真是出乎意料。
——韩晓看到了那本“世界真相”。
而后他发现,他在梁乔成名,或者说让这个家伙的影响力更重要之前,他得先培养一个御用演员。
就像是贺詹台慧眼识珠发现了梁乔一样。
所以他才会在大晚上带着贺詹台两个人,穿着人字拖,在这个遍布着酒鬼和艺术家还有骨肉皮——以及各种怀揣梦想和想要将这些梦想者的美梦击碎的人渣的街道上溜达。
当然了,韩晓美名其曰:“饭后消食。”
贺詹台对于韩晓的举动,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
理所当然的。
他在韩晓死后的十几年间,怀念着这位友人,用自己的记忆将他美化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人——或者说,韩晓身上的任何缺点,在贺詹台的记忆里都变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优点。
然后记忆这种东西并不像是玻璃杯,越擦越清晰明亮的。
它是会被美化的,是会被篡改的。
贺詹台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对于和自己的记忆中有出入的韩晓所有的举动,都认为是自己的不断回忆造成的出入。
他对韩晓身上所有的出入……全部都接纳了下来。
当然了,如果超出一个界限,也会引起他本能的警觉。
显然,现在的这份警觉还远远不到警戒线。
然后,韩晓在决定从这个艺术家和酒鬼的烂泥坑里,将某个值得打磨的钻石给挖出来。
说实话,能和梁乔这个没有在科班学习过的人有得一拼的天才,也只有那个人了。
“抱歉,请问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韩晓听到身后传来的询问,慢吞吞的转过了身。
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和黑色的西装裤,在夜市的灯火下像是自带了柔光效果的青年。
韩晓看了一眼对方手上的百元大钞,耸了耸肩。
“当然不是。我身上可没那么大面额的钞票。”
“所以,”青年冲着韩晓和贺詹台一笑,“既然都不是我们三个的了,那就一起去喝一顿吧。”
“固所愿,不敢请耳。”
韩晓点了点头,拉着堪堪将审视的视线掩盖掉的贺詹台,跟着那个搭讪的青年,三个人一起去超市洗劫了三大瓶的1.8升的葡萄汁,还买了三个玻璃杯,然后三个人一起在大马路上逛了十五分钟,就到了江边的堤岸上。
这个堤岸上遍布着倒卖着十元三张盗版光碟的小贩,从岛国的动作艺术片到真正的名导名作全部应有尽有。
而更不缺的则是各种肉|体上的灵魂堕落的交易了。
而韩晓、贺詹台和那个自我介绍为“慕容若”的青年,三个人就在江边讨论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韩晓讲了一个故事,贺詹台则随口讲了自己对韩晓的故事里的分镜,而慕容若则站起身,手上拿着装着半杯葡萄汁的玻璃杯,即兴表演了一段韩晓刚才所讲的那些故事中的某个片段。
而后,韩晓为了慕容若的这段即兴表演喊着“bravo”鼓掌喝彩,而贺詹台则矜持的,拍了两下手。
慕容若冲着两个人绚烂的一笑:“我得到这个角色了吗?”
韩晓举起了手:“我同意。”
贺詹台则耸了耸肩,回答道:“我没有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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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若听到这两人这么说,心中立刻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他总算是搭上了这两人了。
人人都知道,锦上添花比雪中送炭更重要。
如果让任何一个十年后,不,三年后,不对,一年之后的任何一个还活着的演员来选,如果要重生了,希望自己能回到什么时候抓住什么机会的话,一定就是贺詹台和韩晓这对黄金搭档还在这个艺术街上穷困潦倒、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剧本和导演的时候,毛遂自荐。
当初他们两个人的那部处|女作,那部成为教科书上的经典教材的作品中唯一的遗憾,就是其中参与的演员那糟的只能让人叹气的匠气演技了。
可就算是那种用力过猛,充满了教条的演技,也能让那些演员们在当时大红特红一把。
换成是我的话,怎么可能做不到呢?
慕容若非常有这个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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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韩晓也同样觉得,慕容若这位能和梁乔杠了半本书的敌人,绝对有这个天赋和能力能扛起他的剧本里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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