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君徐步走过去,在冰糖身边的雕花圆凳上坐下。火光在他笔挺的鼻梁上打下了颇为性感的光影,他凝住冰糖,一字一语都在斟酌:“没有人能永远藏在黑暗中,而我们也无法永远躲在黑暗中。唯有到了阳光底下,才能逼那个人现身,让他付出代价。”
冰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也不知有没有在听。阮翎君听了口气,轻唤道:“冰糖?”
冰糖却眼前亮起了光芒,转向阮翎君说:“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不知少主可否答应我一件事,万一……就那个万一,我此生也了无遗憾。”
“别说傻话。”阮翎君正色道。
冰糖撒娇起来:“就一件事,你就答应我嘛。”
阮翎君无奈,只好说:“你说吧。”
冰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歪着头问道:“什么都可以哦?”
“只要不是违法乱道之事,都可以。”阮翎君说道。
“那好。”冰糖微微地笑着,她坐正了身子,正对着阮翎君。乌黑的眼眸里映着烛光,仿佛含着一片星辰。她慢慢地,小心地,义无反顾地,将身子倾向上前,在阮翎君纤薄的唇上,印上了轻轻的一吻。
☆、叶伶俐
冰糖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昨夜强吻了阮翎君后,阮翎君还没有做出反应,她就因为羞愤奔出了房门,一口气跑入深林里,彻夜未归。
当叶伶俐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把自己埋在柴堆里,撅着屁股,活像只鸵鸟。
“你怎么了?”叶伶俐见蓬头垢面,双目通红,眸中不禁涌起一股怒火,“谁欺辱你了,说,我帮你摆平!”
冰糖含着泪说:“不……是我欺辱了别人。”
叶伶俐僵了一僵,走下身来拍拍她的肩,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可当她得知被欺辱的对象是少主,又气得双目冒火,狠狠给了冰糖一拳,痛得冰糖哇哇直叫。
白若水闻声踏进柴房,就见两个女人一人衣衫褴褛,一人凶神恶煞。他在门口站了一会,默默地又转身离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不不不……若水,你听我说,你别误会……”叶伶俐心急火燎地追了出去。
柴房又只剩下了冰糖一人,独对枯木黯然神伤。
门,幽幽地开了。冰糖仰起头,又望见阮翎君平静而波澜不兴的脸,他淡然地说道:“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冰糖吸了吸鼻子,小声嚅嗫道:“人家害羞嘛……”
阮翎君哭笑不得,索性打开门,让阳光照进来,自己则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堂堂一个骗子女流氓,竟然也知道害羞两个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冰糖心中有气,却又懒得开口。一只素白的手绢就扔到了她膝上。“擦擦吧,这副模样,哪里像个大小姐。”
冰糖拾起那根手绢,狠狠地擦了擦眼泪,渐渐地恢复了心智,顶着一头的稻草站起身来,望着阮翎君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坚定地说:“你的‘酬劳’我已经收了,从今往后,我会努力协助,帮你找出弑亲的凶手。”
阮翎君闻得此言,眯起眼睛,似有不悦:“怎么,难不成在下的吻,是随意可以出卖的?”
冰糖蛮不讲理地说:“我说能就能,但只有我能,别人都不行。”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下得了台面。
阮翎君叹一声轻笑道,也不跟她计较,微笑着颌首:“好好好,你既已是我妹子,做大哥的,当然要顺着你。”
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人的肩头,像披上了一层轻纱。冰糖擦干眼角的泪,终又露出她一贯自信张扬的笑容:“那我们就研究研究,究竟是哪个混蛋竟敢暗地里调戏我,偷走了我的宝钿。”
“好。”阮翎君附和。
两人一齐走进阳光里,春风日暖,好不快活。
“对了,手绢还你。”
“不要,都擦过鼻涕了。”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擦鼻涕了。”
“心眼。”
“阮翎君你怎么不上天啊!”
嬉嬉闹闹的打闹声,是天水庄里从未有过的景象,引得一旁经过的家丁都不由驻足观望,脸上洋溢着被感染的笑容,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桌案上,展开一张白纸。阮翎君将与会中,所有可能与阮芷怜有过接触的人都一一列下来名字:
游自在。常年身着黄杉,背负一柄巨剑,乃崆峒派大弟子。阮芷怜曾向他请教过剑法。
飞霞仙子紫玲玲,与阮芷怜有过过节。
回梦,歌妓。与阮芷怜的关系暧昧不明。
段轻崖,回梦的护卫,可据传实为回梦的情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
最后便是这个钱威,盐商钱富之子,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为人八面玲珑,但心狠手辣,对回梦似乎含有某种极执着的爱慕,因此视段青崖为眼中钉。
冰糖一手指着钱威,沉吟道:“此人是危险人物,他看破了我的伪装,才会说出那句话。”
阮翎君没有表示异议:“他今日来,便是要看我的反应,已确定他的猜测。”
冰糖的目光一扫,又捕捉到了另一个名字:“紫玲玲……她和阮芷怜有什么过节?”
阮翎君露出了些许头痛的神色,扶额撑在桌上,叹声道:“没什么大事,只是两个任性的小姐之间,闹了闹脾气。”
这么说,两个人都已被排除。而游自在似乎也不太可能,昨日见了,那是个虎背熊腰的粗犷男人,如阮芷怜这般纤细的妙龄女子,实在不太相配,应当不会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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