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凑到金宝耳边,嘁嘁喳喳的说道:“玉莲今晚忽然缠着他去看戏,非要去不可,去之前还让他保密。”
金宝含着一大口藕粉,立时转向了她。而希灵双手夺过杯子,又道:“我找机会再来看你。”
不等金宝把藕粉咽下去,她无声无息的起身溜了出去。照原样插好房门上了楼。
一夜过后,白子灏没回来,也没人敢处置金宝。公馆里人心惶惶,唯有希灵安然——金宝看着凄惨,其实身上大多都是皮肉伤,而且夜里还喝了一碗甜得腻人的藕粉,当下天气又暖和,她决不至于死在空屋子里头。
玉莲和美兰都没下楼吃早饭,倩云哼哼唧唧的肚子疼,扶着个老妈子去了医院。希灵独自坐在餐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粥。正是吃得百无聊赖之际,忽然有个丫头进了来,说道:“六太太,外头来了个姑娘,说她姓容,是从北京过来找您的。”
希灵慢吞吞的又喝一口了粥,然后拿起手帕擦了擦嘴。低头看着白手帕上的口红痕迹,她答道:“把她领到这里来吧!”
就这么着,希灵和容秀又见了面。
容秀穿着一身簇新的水绿色夏布衫子,几个月不见,她倒像是成长了些许,苹果脸略瘦了点,更有大姑娘的模样了。进了餐厅见了希灵,她开口只说了一声“表小姐”,然后就像要哭似的紧紧闭了嘴。
希灵站在她面前,先是抓住了她的一只手,紧接着放手上前一步,她用力的搂住了她的腰:“容秀!”
容秀真想哭了——容秀觉得希灵被个恶少抢去做了姨太太,一辈子都完了!
但是一见面就流眼泪也不好,所以她一口接一口的吸气,要把眼泪硬憋回去。希灵拉着她在椅子上坐下,问她:“我走之后,你怎么样?”
“怎么样?”她带着哭腔答道:“我当时要跟着你来就好了,多个人多份力,总比你单枪匹马的强啊!你就不听我的话,偏不带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希灵很有耐心的听容秀说话,而容秀开头虽然有点颠三倒四,但说着说着就顺溜了——她是在希灵失踪一个礼拜之后,才觉察出不对劲的。
度日如年的又等了三天,她见希灵依旧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就壮起胆子去问了何养健。何养健面如土色的告诉了她实情,她一听,登时傻了眼。这不就是卖姑娘吗?她想,自己那个破爹,穷成那个熊样都没想过把自己卖给人家当姨太太,何府这样高门大户的人家,怎么做事如此下三滥,还不如一个游手好闲的赌徒?
她没有质问指责何养健的胆量,但的确是很生气,立刻就想到天津找希灵,可是何养健不告诉她白公馆的地址,她身上也没有足够的钱作路费。一天一天的在那个小院子里熬了下来,就在她将要把钱攒够之时,她爹来了。
容少珊从天而降,要把女儿领去天津,这可是正中了容秀的意。容少珊在天津租了两间屋子当家,容秀下火车之后,倒也有地方落脚。她心想父亲走了大运,从此自己也能过上几天衣食无忧的安生日子,哪知容少珊前脚把她送进家里,后脚就去了大帅府,一去就是连着三天不回来,可叹容秀在何府做丫头的时候,还能有一天三顿的热饭吃;如今回到亲爹身边,反倒是饿成了嗷嗷待哺——那屋子里没锅没灶,她只能是天天早上出去买点烧饼热水回来,充作一整天的饮食。
三天之后,容秀总算把容少珊盼了回来,容少珊也终于意识到女儿是个活人,需要像自己一样吃干的喝稀的。颇为愧疚的带着女儿下了一趟馆子,他又给容秀买了一套夏季的单衣单裤。容秀让他带自己去白公馆找希灵,他满口答应,然而一觉醒来,他又跑了。这一跑,又是连着三天不见踪影。
容秀这一回,终于是把父亲看透彻了。
她从心中把父亲剔了出去,决心还是一如先前一样,自食其力的挣饭吃。挣饭吃的正经路子其实也不少,做女工是一条路,当佣人也是一条路,想到进工厂,她有点怕;那么,索性就还是去找希灵,要是希灵需要丫头的话,自己就还伺候她去!
这样想清楚之后,容秀也不敢再劳动父亲,只求父亲把白公馆的地址写给自己,然后就在这天上午,寻寻觅觅的找了来。
第27章臂膀(二)
容秀忙忙的说完了自己,然后就上下的端详希灵,又伸手去摸她的肩膀和手臂——这两处是最能摸出有没有肉的,隔着薄薄一层纱,她感觉自己是摸到了一副绷着薄薄一层皮肉的小骨架子。
她和希灵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只有几个月,然而对她来讲,希灵倒像是比她的父亲更亲。容少珊没虐待过女儿,可也难得能把女儿往心里放;容秀一直说不上自己是有人爱还是没人爱,总之直到她住进了希灵那处藤萝牵连的小院子,她才觉得自己这一颗心,撞上了另一颗心。
总而言之,不孤独了。
希灵垂下双手,又低了头,不说话,只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做了个楚楚可怜的姿态。容秀小声问道:“你到了这儿,还能雇我做丫头吗?要是能的话,我就还来伺候你。”
希灵点了点头,依旧垂着睫毛不看人:“我也想呢……你不来,我就总是一个人……”
“那你跟那个人说说,就说我什么活都能干,不要工钱也成,只要管吃管住就行。”
希灵听到这里,忽然踮脚凑到容秀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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