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她终于忍无可忍了,在裴煊起身之时,飞起一个扫堂腿,将他重新勾回地席上,翻身上去压住。
“阿奴……”裴煊猝不及防被她这样野蛮一摔,索性散了力道,躺回去,又抬手扶住她,轻笑着问来,“你要做什么?”
“我……”夜长欢看着那双笑意盈盈的瞳眸,突然又胆怯了。她本想像个勾人的妖姬那般,把说得妩媚一些,哪知出口却变成了小孩儿讨糖吃的语气:“今日要不就在我这里过夜?”
说完,居然连裴煊的脸都不敢看了,埋脸在他胸腋下,在那衣香体息中,狠狠地检讨自己。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曾经芝兰馆都敢去的女霸王,怎么如今连说句留人的话,都要脸红心跳了。
藏了脸,也不知裴煊是何表情,亦未听见他有何作答,只有一双大掌,在她腰背上,一下一下地按抚。
这是在用行动回答她吗?那是留还是不留啊?
夜长欢终于硬着头皮抬起头,却看见那人已经笑得眉眼灿烂,竟还反过来打趣她:“你就这么着急吗?”
“我……”夜长欢被呛得一口气上不来,猛地撑了身子,撤了手脚,翻身下去,起势要远离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她急!她心中有片阴云,越来越浓!她想的是,在皇后的五指山压顶,裹挟着宫里的暴风雨来临之前,总得先做点什么吧,至少,赴一场巫山云雨,才不枉空背一张皮。
裴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扯住,抱回怀里来,当个娃娃似的,又是搓,又是亲。又像是有些情动,心急,越来越发狠,愣是将她的松挽乌发搓成了一团乱窝,将她的双唇吃得鲜艳欲滴了,才附耳低低地说了句话,却又不等她反应,起身整饰,径直走了。
留了夜长欢在那地席上,顶一头蓬发,翕两片肿唇,满脑子的浆糊,空寂。
只有那人刚才的话,如天幕上的鹰一般,在脑海中盘旋,一圈又一圈。
裴煊在她耳边说的是:“别急,我是要娶你的,等我。”
她都不贪心了,只想着,已得良人心,不求白首约。哪怕是露水情缘,暗地tōu_huān,她也愿意。可是,这个拒她多年的人,为什么突然如此较真?突然对她这样好?好得,让她觉得太过虚幻。
她自小认识的裴煊,难道都是假的?还是说现在认识的裴煊,是假的?
安阳公主抓头发,敲脑袋,抚心口,揉脸面,仍觉得无解。
紫苏撩开珠帘进屋时,就看见她家主子,仪容惨烈,面色呆滞,正坐在窗下神游太虚。赶紧招呼半夏进来,两人一起,帮着她梳头,洗脸,整饰。
一边快速整理,一边禀话:“公主,内宫的梁大官来了,在正堂侯着呢。”
安阳公主没有反应。
紫苏抬手在她眼前虚晃了一下,也没将她召回来,不觉在心中埋汰,虽说每次裴大人来过,都如狂风过境,把她们的公主弄得跟个稻草人一般,可毁形不掠心,公主总是一脸的得色与满意,跟吃了糖似的。这一次,这光景,是不是下手狠了点?遂又扬了声音,把要紧的事,重说了一遍:
“公主,内宫的梁大官来传陛下旨意,召公主即刻进宫面圣。”
就这模样,还如何见接御谕,见圣驾?那唇上,比刚出水的红菱还润色,嘴角还挂一丝儿血迹,一看就不正经!紫苏都替她主子着急。
“啊?”夜长欢不自知自己的模样,但先回了神,本能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都这个时点了,有什么急事吗?”
其一,此时已是酉时过半,晚膳时分,又不是宫宴,宫里通常不会传人去叙话的,因再过一个时辰,宫门便要下锁,进出不便。
其二,父皇勤政,国事繁重,通常也没个闲心,随便喊个子女到他跟前去聊些闲话,甚至连太子都不例外。
其三,梁大官是总侍,随侍御前,不是重量级的大事,不会轻易出宫跑腿的。
也就是说,这个时点,梁大官亲自来传她,到皇帝跟前去,必定是十万火急之要紧事!
可她一闲散公主,能有什么不容延缓的军国大事,等着她去议?
安阳公主心头的疑云与阴霾,都快要凝结成黑雨了。
☆、和亲
人之心,很奇怪。
有时候,贪得无厌。没有时,想得到;得到了,还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
有时候,却又欲念清浅。箪食解饥,瓢饮止渴,生怕太多了,反而撑坏了肚腹。
夜长欢的心欲,便在这舍与得之间,辗转徘徊。
裴煊不正眼看她时,她卯足了劲,要去招惹。等他拥她在怀时,她食髓知味,想要循序渐进;然而,等他突然拧了一根筋,说要娶她之时,她却想要退缩了。
一定得闹得满城风雨,众叛亲离,走到触犯天条,人神共弃的地步吗?
这倒是符合她一骄横公主的作风,却不是那清贵嫡子的正途。
难不成,什么时候,她与他,交换了灵魂?
喏,要不然,为何连亲个人,都亲得跟吃人似的,居然还用牙齿来噬咬!谁能想到平日连笑都舍不得多扯扯嘴角的裴大人,还有这股子奔放劲。她都自叹不如!
安阳公主揣了一肚子的唏嘘惊叹,还顶着唇角的新鲜破皮,跟着梁总侍,一路进宫,径直上了垂拱殿边上的御书房。
金兽薰笼里,点着瑞脑香,雕梁画栋间,萦绕着陈年木息,书案上高高奏折小山,散发着纸墨味,皇帝坐在小山后面,伏案奋书,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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