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芳应了一声,又走了几步,路边停着一辆马车。驾车的人带着斗笠,看不清模样,但清薇记忆过人,一眼就认出来,那人便是自己才出宫时奉命来找茬的内卫。张芳在车前停下,转身道,“清薇姑娘,请吧。”
“张总管先请。”清薇也礼让道。
张芳道,“清薇姑娘可不要与咱家客气。你是客人,自然你先请。时间有限,咱们就不来推来让去那一套了。”
清薇只好上了车。见马车调头,心中便开始猜想见面的地点在何处。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马车绕着皇城转了一圈,到安定门前停下了。所以一下车,清薇便问,“这是要入宫?”
虽然酒楼距离皇宫正门正阳门更近,但一来正阳门不是清薇这个身份能走的。二来从那里进入皇城,去的也是前朝文武百官坐衙办差的地方,自然不合适。所以马车才绕了道,走安定门。这里是平日里宫人往来进出之处,清薇和张芳也不会显得惹眼。
“正是。”张芳道,“走吧,陛下等着呢。”
清薇扫了一眼这道门,心中忽然生出了许多感慨。一年前,她从这道门里走出来,今天又要走回去。这一年多的努力,是成是败,就看这一遭了。
不过,虞景既然是在宫里召见自己,清薇的心就先放了三分。毕竟这意味着虞景终于肯正视彼此的身份,是个好兆头。若他真的微服出来见自己,清薇才要担心他继续纠缠不休。
……
皇宫还是清薇记忆中的样子,庄严肃穆,仿佛带着某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往来的宫人和巡逻的侍卫们脚步不快不慢,脸上的表情也端庄肃穆,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却几乎不发出什么声音。
沉闷,且压抑。
也许是外面自由得太过了,以至于清薇最初时瞧见这些,竟有些不习惯。但记忆和身体的惯性是强大的,她很快就找回了从前的感觉,一举一动开始合乎规矩,微微垂首跟在张芳身后。
宫中的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要看各自的身份。张芳身为御前总管,权限极高,领着清薇穿越了几道门,又过了几条夹道,便转到了长安宫。一路上遇到的人,见了他都会开口问候,不方便说话也要点头致意,对于跟在他身后的清薇,则没有一个人好奇追问。主子们的事,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最好是连知道都不知道。
虽然之前张芳说过“陛下等着”这样的话,但身为日理万机的皇帝,虞景当然不可能专门等着清薇。所以这会儿他那边还有朝臣在。张芳领着清薇到了后面的茶水房,然后叮嘱道,“姑娘先在这里稍候吧。这里有火,会暖和些。”
“有劳张总管,您去忙吧,不必管我。”清薇道。
张芳走后,她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在这里烧茶水的是个面生的小内侍,想来是这一年新来的。他好奇的看了清薇几眼,然后就转头去做自己的事了。一日里来见陛下的人也不止多少,但张总管亲自带来的却不多。但若说要紧吧,陛下却又不立刻召见,真是奇怪。
清薇坐在那里看他冲茶,看了两眼,就看不过去了,出声指点道,“你这样不对。”
小内侍吓得差点儿烫了手。
于是等张芳觉得晾够了清薇,来请人的时候,便见清薇正在教小内侍泡茶,两人相谈甚欢,那小子已经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十分亲近了。
亏得陛下不知道,张芳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这才加重了脚步声走过去。
清薇转回头,见是他,便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张总管,可是陛下有空了?”
张芳心中不得不感叹,这人啊,生就什么样子,那不管在哪儿,也都能活出那个样子来。清薇这种情况他没见过,但那些失了宠的人,别管是他们这等伺候人的,还是后宫嫔妃、朝中重臣,几乎都过得很失意,若是能有机会起复,情绪自然很难自控。被晾在一边,坐立不安都是轻的。
似清薇这样淡然处之的,张芳不能说没见过,但心中还是不免有几分感触。扪心自问,若他处在清薇这个位置上,能做到如此吗?
当然,他也很清楚,自己跟清薇所求不同。清薇并不是被陛下厌弃,而是自己主动出宫。但陛下忽然召见,对她不可能没有影响,面上却并不显露半分,还能镇定自若教人泡茶,这份静气尤为难得。
从茶水房出来,张芳低声提醒道,“陛下这会儿心情正好。”
清薇点点头,笑道,“朝廷新胜,这几日京城都热闹得很,陛下自然高兴。”
身在京城,张芳不信清薇对庆王之事半点不知,但她此时却只说新胜,张芳低头思量片刻,若有所得。想来她要说的不是西南的捷报,而是陛下新封的冠军侯。张芳自己对赵家的发展也十分看好,只是还担心树大招风,须臾降祸,听清薇这样说,倒是安定了许多。
她的眼光不会有错。
将清薇送到殿门口,张芳便住了脚,让清薇进去,自己在门口守着。
他知道皇帝对清薇可能有点儿那种意思,这种时候,自然还是避开为好。这倒不是说他顾虑皇帝的私房事,毕竟就是帝后敦伦之时,他和掌管彤史的太监宫女们,也都要在门外守着的。问题是清薇既然出了宫,肯定没想过与陛下有所牵扯。若是待会儿陛下再提起此事,被拒绝了,面上须不好看。若殿里没人,只在清薇面前跌面子,想必还不至于恼羞成怒。
他这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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