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小孩只有被迫选择的权利,主动权永远旁落。
周冲终于毁约,他退无可退。
酒吧驻唱乐队过来和他打招呼:“周少爷要点歌吗?要不你也上台来弹弹吉他,周总说你把《月亮惹的祸》,练得很不错。”
这一声“周总”像是导火线,点燃火药桶。
周自恒意识到,这片酒吧,这一带地产,通通属于周冲,属于周冲就算牺牲婚姻,牺牲掉他们两个人的家,也不可能不要的“盛光”。
周自恒一脚踹开了高脚椅,把边上的茶几整个掀翻过来。
他几乎是见酒杯就砸,见桌椅就踹翻,水晶灯饰和彩光灯被他用椅子打落,酒保身后的酒柜也被敲碎,各类酒从瓶子里汩汩流出。
满地都是酒香,满地都是玻璃碎片,满地都是损坏的桌椅。
一片狼藉。
客人们纷纷尖叫,跑出酒吧去,酒保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拿著刚买回来的阳春面和肉包子,服务生都躲回后厨去,驻唱乐队更是立在台上,一动不动。
有几个喝高了的男人过来,醉醺醺的,挥著拳头骂骂咧咧过来。
周自恒砸红了眼,拿著酒瓶就往男人们头上扣,高脚椅也被他颠起来往人头上砸。
白杨穿一身极厚的蓝色羽绒服,推开有一角裂纹的玻璃门,便被吓住了,缩成球不敢动弹。
酒吧里没有音乐,尖叫声和叫骂声混杂,周自恒就在舞池边,一拳又一拳,往男人身上打。
他全身都是黑色,但脸色苍白如纸,头发上也有未化开的残雪,只有唇角和手背上的血痕,明晃晃,无比刺目。
周自恒经常犯事,和学生打架是家常便饭,但白杨第一次瞧见,他如此狠辣的模样。
白杨很胆小,每次打架都缩在周自恒后面,连老师的一根粉笔头,都可以吓住他,但此刻,他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周自恒拉开。
他的一身肥肉让周自恒推不开,周自恒踹他一脚,大拇指揩了揩嘴角的血迹:“滚!”
白杨瑟缩一下,眼眶都红了,还是怯生生地摇头。
“老大,你再打,我爸就要把你捉进警.察局了。”白杨小声说,害怕到咽了一口口水,“我可能不能捞你出来,因为我怕我爸。”
周自恒被气笑:“老子还用你捞?!”他甩开白杨的胖手,冷冷地笑了笑,到底没再打人,把高脚椅扶正,再坐回吧台边。
几个喝醉的男人早已清醒,手脚并用爬出门,酒保颤抖著上前,把阳春面肉包子递上,又借著剩下的酒,调了一杯。
白杨也巴巴地坐过去,喜滋滋:“我的。”他抱著阳春面的碗,还是热乎的,尝了一口面,再喝了一口酒。
周自恒拿了张纸巾,粗略地擦了擦手背上的伤痕,不深,被玻璃划到的,但是鲜血直流。
血有没有止住,周自恒不在乎,他看了一眼酒杯,问白杨:“好喝吗?”
“好喝。”白杨给他分享,“甜甜的,三个口味。”他把酒杯递过去。
酒杯里装著流光溢彩的液体,周自恒没说话,喝了一大口。他并不喝酒,只喝牛奶,但现下,他希望酒真的如众人所说的那样,能浇愁。
嗓子里火辣辣地烧,他淡淡地同白杨讲:“我爸要结婚了。”
白杨吃东西的动作停下,缓慢地嚼了几口嘴里的面,咽下去,再呆愣愣地看著周自恒。
周自恒的眼神很淡薄,远远地不知看著哪里,没有焦距。
他很难过,又很孤单。
“别难过。”白杨嘴巴上还站著油水,手足无措地拍拍周自恒的肩膀,白杨不会安慰人,推著酒杯过来,“再喝一口吗?”
他又说,“结了婚,他也还是你的爸爸啊。”
“那不一样了。”周自恒回答。
“怎么不一样?”
周自恒没说话,望了望被他砸了的酒吧。他并不是很生气,只是难过而已,但这汹涌的失意郁积在胸口,让他迫切地想发泄出来。
白杨想了想:“你还有嫂子,还有明玥。”
周自恒笑起来,苦涩地像是苦艾酒,他这段时间准备和明玥表白,此刻看起来像个笑话:“她那么乖,成天想著和她那个学霸同桌孟芃芃好好学习,怎么可能和我一个坏学生早恋?还是个砸了酒吧的坏学生。”
大抵因为周冲,他极度地悲观。
北风从破了的门窗吹进来,酒吧里热度降下去,密云还是遮天蔽日,纷纷扬扬的雪覆盖南城。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白杨重重地拍他,“老大,你不是最自信了吗?”他小眼睛瞪得很大,“你爸爸要结婚,明玥不是还没结婚呢吗?”他学周自恒吹了一声口哨。
周自恒把他的酒一口闷下去,忽而就笑了:“你说得对。”
他打了个响指,叫乐队:“点歌!”
“少爷点什么歌?”
“《月亮惹的祸》。”白杨替他回答。
酒能壮人胆。
周自恒彻底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他此刻脑袋昏沉,从衣服里摸出手机,打通了明玥的电话。
接通后传过来明玥的声音,细细糯糯的,他一听就想起她的桃花眼和小酒窝。
没有任何前奏和预示,他脑子一片空白,直接对著明玥问:“我们早恋吧,明姑娘。”他把心口这句话说出来,突然就腼腆了,“我喜欢你。”
电话那头突然就安静了,半天没有声响。
南城下著纷纷的雪,酒吧里歌手唱著歌,他们唱:“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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