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看见阿卯跪在一旁,本想让她起来,但一想到妻子的怒意,权衡之下他便放弃了救阿卯。
阿卯跪到半夜,韩夫人早就睡下了,也没人让她起来。
到了下半夜,韩夫人噩梦连连,将她惊醒,摸摸额头,全是冷汗。她梦见当年韩有功跟自己所说的海誓山盟,她便死心塌地跟了他,什么事都做,可转眼那个负心汉却要杀她灭口,在梦里差点没把她掐死。
她摸着脖子起身,闻讯进来的嬷嬷点了灯,小心问道:“夫人做噩梦了?”
“嗯。”
嬷嬷素来是跟她的,老爷又不在屋里,就嘴碎说道:“也难怪夫人今晚梦多,的确是老爷做得过分了。您说领回个姑娘就算了,那姑娘出身还不干净,一脸狐媚样,还生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老爷也真是伤透了太太的心。”
韩夫人不爱听这些,越听就越觉得自己无能。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人老珠黄,男人都这样吧,喜新厌旧的。
他带回个四姨娘她其实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反正已经有了三个姨娘,她对他纳妾这件事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只是他还带回个儿子,健健康康,看起来甚是聪明俏皮的孩子。
看见那男童,她就想起自己苦命的长子。
她共生一子二女,长子十几年前摔伤了脑子,天资已去,此生都无力回天,是继承不了家业的。长女早夭,也过了这么多年,韩夫人对她也没太多悲痛。三女性子泼辣,也不体贴她这当娘的辛苦,只顾着自己玩乐,不像个大家闺秀。
韩夫人越想就越觉得辛苦,越想就越是有一股怒火直烧:“阿卯呢?”
“还在门外跪着。”
“把她拖进来。”
门一打开,就有两个嬷嬷过来将阿卯左右架着送入屋里,几乎是将她扔到韩夫人面前。
阿卯跪了大半宿,双脚麻木不已,这一摔,膝盖更疼,整个身子往前一倾,脸也磕着了地。没等她跪起身,就听韩夫人冷声:“打。”
头上青丝猛地被人抓住往后一扯,扯得她头皮发麻,随后脸上就接连挨了几个耳光,抽得她两眼发昏。
也不知道被打了几个耳光,等韩夫人让她们停下时,阿卯的脸已经红肿起来,见了血丝。
韩夫人冷声:“菜肴也有头菜辅菜,主菜配菜,这耳光是你的头菜。阿卯,我对你太失望了,我让你好好服侍老爷,结果呢,你非但没有将自己送给老爷,反而还帮着老爷一起瞒着我,如果不是你没有报信,我今日也不会如此窝囊!”
“是阿卯的错,是阿卯不会写字的错。”阿卯泪眼潺潺,这倒不是装的,而是实在是因为太疼了。
嬷嬷在旁喝声:“这跟你不识字有什么关系?”
阿卯一开口,眼泪滴落,虽然脸被扇得通红,但是梨花带雨,也是我见犹怜:“如果阿卯会写字,就可以给夫人报信了,可是在那镇上,老爷就将我留在了柳姑娘身边,怕的就是我中途跑出去,给您报信。那大宅上下的人一条心,将我困在死牢般,根本没有机会找别人代笔禀报您。”
韩夫人微顿,阿卯不识字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她是因为如此才没有报信:“老爷当真将你留下来,让柳莺看着你?”
阿卯觉得这话对柳莺无害,对自己却有莫大的帮助,当即点头:“是。”
韩夫人听后更觉心灰意冷,此话听起来就不假,阿卯机灵,不会将自己陷入死局中,否则随便问个同行的下人,就知道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丈夫会将她防范到这种地步。
身为妻子,她却连丈夫要纳妾的事也不知道,还要被他严防。
韩夫人的头更晕更疼了,几乎想将他们屏退出去,自己在房里哭个痛快。
“那刚才打你你为什么不解释?”
阿卯伏地说道:“因为的确是阿卯失职!”
韩夫人一愣,心中竟是有了些许感激,在韩府受冷待太久,如今忠诚的阿卯就好比冬日暖阳,令她一时感动。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满是疲倦:“你先下去吧。”
赏赐的事,过几日再说,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心有悲鸣。
阿卯退身出去,大有起死回生的心惊感。刚才那几个耳光还在脸上烧着,火辣辣像把脸贴进了烧红的灶台口。阿卯用手碰了碰脸,舒服是舒服,但是也疼。
跪了大半宿,阿卯的双膝也疼,脚也很麻,要是有人路过,说不定会把她当成一只在慢吞吞走路的乌龟。
不过谢放的法子是有用的,至少她保住了这条命,不过是挨几巴掌,比起她之前所想的惩罚来,实在是轻太多。更何况她在这韩府,也不是没挨过年老嬷嬷的打。
从小就要学会察言观色,所以她如今过得很小心。谢放说她聪慧,但她并不觉得,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
过了大夫人这一关,阿卯身心都愉快了起来。等谢放忙完了这几日,还会教她认字。
不是别人教,是谢放。
祖母离世后,她就再也没有被人这么护着过。
阿卯愈发喜欢谢放了。
她的脸滚烫,心也是滚烫的。
“唔……唔……哎……”
声声低吟在还未天明的夜幕下飘开,伴着低低的身体碰撞声,和女人的娇喘,男子的喘气,将阿卯猛地拉回了神。
她惊恐地看向四下,什么也没看见。
按理说韩府护院每晚交替巡夜,不许入夜后还有人在院子里滞留,都要去做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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