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
陆枫丹摇头,那是她祖传的信物,他怎么能要。“太短了,不合手。还是你留着防身。”他弯下腰,亲自将那柄短刀替她收好。
“我等着你。”
远处传来女子的歌喉,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照夜寒倒映着天边的星子。纵使身处两地,也是在为同一个目标努力。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黑城
新铸的高炉三丈有余,铁汁出闸时,还燃着熊熊的烈火。
拿着新送来的批涵,阿愁对着纸上熟悉的墨迹出神,不知不觉叹了口气。那边…也不好过吧。迁入黑城已三个月了,哪一天不是鸡飞狗跳、状况百出。黑城自古就以矿石着称,却发展出一套不同于中原的炼铁技法,两派匠人貌合神离,常常互不相让。洪督使发现她是女子时,直觉受辱,气得跺着脚大骂,“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当即就要上书朝堂,欲以军纪治罪。一干人劝亦无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阿愁本就为诸多杂事着急,当时一股火再也按捺不住,也顾不得尊卑礼仪了,毫不客气地跟老爷子对拍桌子,“礼义廉耻?营里的姑娘们唱曲儿洪大人也听了吧!大人该不会觉得朝廷派这些个女子来就是纯粹为了唱唱曲儿的吧!这些个女子有什么错?只因受到牵连就被逼良为娼,敢问大人怎么不上书讨论一番所谓的礼义廉耻?女子不得从军?大人你看清楚,我不是来从军的,我是来铸兵器的!大人直意要治我的罪,治陆家军的罪,敢问我等皆服罪,敌人趁虚而入,扰我边疆,到时候天下人是该为大人立碑颂德呢,还是该骂大人不忠不义呢?”
洪督使毕竟是有了年纪的人,被她顶的一口气上不来,浑身打颤,两眼一翻竟咕咚一声栽倒,其他人连忙搀住,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边疆缺医少药,万一真有个好歹,岂不是火上焦油!所幸人醒过来,也不提上书的事了,却再不肯跟阿愁说话,表明了拒人于千里之外。薛富贵象征性的罚阿愁十天紧闭,说是紧闭,却哪有得闲的功夫!营里每一个人都恨不得当八个人用,只好白天仍是如常工作,夜里再回牢房“反省”。
阿愁微微苦笑,此间种种,又怎是一两页信函足以诉尽。何况这些细枝末节不提也罢,何必叫那边再分心。之前输了一役,匈奴大汗雷霆震怒,岂肯罢休!所幸将全部主力派出追剿汉军,一定要个了断。单这个月,逼得汉军已经转战四次了。
“阿愁!新上来的矿石到了!郝师傅叫你去过数呢!”阿牛在门口冒了个头,扯着嗓子撂下一句话就没影了,再出声已经是几步开外,不断催促着,“快点!快点!”
“哦!来了!”阿愁叹口气,拿起账册,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了出去。或许是命中注定,阿爹虽不曾教她铸铁,却要她自小帮忙打理铺里的杂事,离家三年,也跟三教九流的人物打过交道,不然协调这天南海北的杂牌军,也真够难为人的。这里的矿石与关内不同,按中原的冶法,铁水迟迟不下,铸成兵器后也不堪一击。本地的铁匠不知是有意隐瞒还是自己也不清楚,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他们世代传下来的技法就是这样,一定要将成型的铁器混上生铁粉在小炉里二次加热。城里经验最老道的老师傅年岁已高,用攒了一辈子的钱给儿子捐了个县衙杂役,他也就含饴弄孙,不问世事。阿愁打听到他的住址,几次登门拜访,老爷子“啊?啥?”呀的表示听不清,让阿愁总是无功而返。看着按照关内冶法制出来的兵器脆弱易断,按当地土法又效率极低完全赶不上进度,薛统领的嘴上都急得起了泡。
“下一担。”薛富贵此时两手环胸,正愁眉不展的盯着一担担过秤的矿石发呆。阿愁翻开账目,一笔笔记录在案。这一段时间来阿愁的能力有目共睹,又是自己手下带出来的人,薛富贵早已把她当作半个亲随,有什么事也直接找她商量。
“你说——那老头子真是位高人吗?”
阿愁知他又在琢磨老铁匠的事,一纵肩,“是不是高人我不知道。可是如果连他也说不清楚,就没人知道这撒生矿粉的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了。”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薛富贵皱着眉在地上走来走去,“能不能让督使大人暗地使使办法?县令不是挺买他的帐吗?”
“洪督使?”阿愁想到那老头脸都垮了下来,“人家现在连话都不跟我说,您又不是不知道!见着我恨不得鼻孔朝天,看见也当没看见。这事不如您自己去跟老爷子讲兴许还能管点用。”
“哎!上次咱们专程登门拜访,早就给足了那老铁匠面子,他竟然还一个劲儿的挨那装傻!要我说,少跟他废话,就欠把他儿子拉了充军,也尝尝咱们的滋味!”
阿愁正记完最后一旦,听薛富贵这样说楞了一下,“充军?怎么又要征兵了吗?”她还记得当初混进陆家军时镇子上人心惶惶的样子。自己孑然一身又有功夫底子自然不怕,而李阿牛那些被点进名单的,谁家都是愁云惨淡。
“照这个势头下去,早晚的事儿。”
阿愁心思飞转,突然灵光一现,抬眸盯着薛富贵,嘴角微微上扬,笑得十分诡异。薛富贵被她看得发毛,“你干嘛?”说着还抹了把脸,还以为粘到什么东西。
“好!咱们就把他儿子拉来充军!”
“嗨,别闹了,我就是那么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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