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进来也没有起身行礼的意思。说得好听一些,她也算是她的长辈。可再往大了说,沐姨娘也只是个妾,那身份是她低的。
“沐姨娘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吗?”苏檬一下一下地荡着秋千,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姐安康。”沐姨娘带着媒婆和丫鬟给苏檬行礼。
“沐姨娘安康。”绿杏也按着规矩,给沐姨娘行了礼。
“小姐,前些日子老爷就说了,要妾身帮着张罗你的婚事……”
苏檬对沐姨娘的态度一向是忽冷忽热的,她自己也摸不准苏檬现在对她是个怎么样的态度,所以话里多少都带着些讨好的意味。
“沐姨娘辛苦。”苏檬没有不高兴,也没有表示很关系,只礼貌性淡淡地回了沐姨娘一句。
“不辛苦不辛苦。”沐姨娘见苏檬没有因为她的自作主张而赶她出院子,已经是受宠若惊了。
苏檬起身,慢步跺到石桌前,拿起了一杯绿杏刚冲好的茶,细细品了一口:“这茶不错,是今年的新茶,皇上刚赏赐下来,我就从白包子那里顺了过来。沐姨娘可要尝尝?”
沐姨娘连忙摆摆手,有些讪讪道:“妾身福薄,受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
“沐姨娘你现在说这番话,可不比当年刚入府的时候有讨喜。那时候你多勇敢呐,我还记得你和我娘三天两头地吵架呢。”苏檬说着,自己就真的哈哈大笑起来,好像真的说的是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似的。
沐姨娘可就笑不出来了,甚至有些尴尬,却又不得不配合苏檬,只能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还记得,每次我娘都争吵不过姨娘你呢。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娘成为了一堆黄土,而姨娘却还是姨娘。”苏檬幽幽感叹。
沐姨娘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话里话外都不过是在讽刺她,苏夫人死了这么多年,即使成了一抷黄土,却也还是苏府的夫人。而她沐晴雨即使赢了又如何,还不是依旧是个姨娘,这苏府里的一个妾!
“姨娘辛苦多日,一定为苏檬物色了不少适婚男子……”见沐姨娘就要忍不住爆发了,苏檬也止住了话头,不再刺激她,提醒了沐姨娘她今天来找她的正事儿。
果然经苏檬这样一说,沐姨娘又笑逐颜开了。要是她今天把这小妮子嫁了出去,不仅不用再和她一般见识,还能在苏岑面前记一大功。比起和苏檬耍嘴皮,这件事的确更为重要。
“妾身这几日来忧心劳郁,就怕辜负了老爷和小姐交给我的信任。所幸不负所望,妾身找到了京中最有名的钱媒婆,给小姐物色了好些优秀的人选。”沐姨娘说着,把钱媒婆拉到了苏檬跟前。
钱媒婆先是行了礼,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檬,才笑眯眯地道:“小姐才貌过人,自然得配最好的男子。在这京中,没有人不认识我钱媒婆的,只要我出手,就是董家村的董二郎也能讨到一门标致的媳妇儿……”
钱媒婆还在吹嘘自己的功绩,在苏檬面前唾沫横飞,眉飞色舞的。
苏檬挑眉。董家村的董二郎可是在方圆十里也算是名人了。这钱媒婆不愧是沐姨娘找来的人,这话里可是在挤兑她跟董二郎一样呢。
她听绿杏说过,这个董二郎是个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的懒鬼,不仅邋遢还整日做着有一天能飞黄腾达的美梦,还没做官就已经有了官老爷的臭毛病。已经四十好几了,还赖着老父过活,一直都没能讨到媳妇儿。可就在前些日子,她又突然听说,这董二郎突然成亲了,还是个标致能干的媳妇儿。
那时候苏檬就纳闷儿了,哪家女儿这么不长眼,能嫁了这样的一个懒汉去?现在倒是清楚了,原来那姑娘八成是被这钱媒婆给忽悠了。
“如此说来,我今天倒真的是要好好瞧瞧才是了。”苏檬微微含笑,示意绿杏把那个丫鬟怀里的画像一一展开。
钱媒婆一听有戏,一下子就更加积极了。沐姨娘找她来的时候可说过了,要是她今天能把这苏家的小姐解决了,好处有的是。
“这是赵家的公子……”苏檬一幅幅画像浏览着,钱媒婆在身旁给她卖力地介绍着每一个人,恨不得苏檬下一刻就拍板决定。
所有的画像都看完以后,苏檬又又回到了秋千上,并不表态。
苏檬并没有钱媒婆想象中的那样激动,这让她有些慌了。没想到这苏家的小姐,竟然如此难伺候,给她看了上百个人,居然没有一个看上的。
沐姨娘也急了,苏檬不言不语,她也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暗中又给钱媒婆使了眼色,让她再加把劲儿。
钱媒婆抽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到苏檬面前,讨好似的问道:“苏小姐可有满意的?”
苏檬直勾勾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把钱媒婆看得脊梁骨幽幽地发冷,才展颜一笑道:“刚才你说得太快了,我没听清楚,要不你再给我说一遍?”
钱媒婆一噎,登时脸就有些垮下来了。一百多号人,就仅仅是刚才那么一轮,她也是说得口干舌燥的。要是再说上一轮,那她这张嘴可还能不能要了?
再看苏檬,一脸的真诚,一双杏眼忽闪忽闪的,没有一点儿整人的意思。
也许是她多心了,沐姨娘说这位小姐单纯直白得很,根本不会耍什么心机手段。
于是,在偷偷请示了沐姨娘,得到了她的同意后,钱媒婆又把那一百多个男子的身家背景、学识、性格等等重新拿出来夸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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