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跪:“娘娘放心,奴才再也不敢的!”
元妃点头:“那即日起你便开始服侍二妹妹,若被本宫瞧出一二不妥,换人还是来得及的。”
“是,是!”吴嬷嬷连连应道,见她再不说话,忙躬身凑到迎春跟前,“孙太太也该洗把脸,宫里不比外边,见了哭声总不便宜。”
“那孙家连谁都不放在眼里,哪个敢高攀去随了他的姓?”元妃眉毛一扬,吴嬷嬷立时会意,改口叫“二姑娘”。迎春强压着哭声擦着眼泪:“他是朝廷命官,大姐姐公然扫了他的面子,万一被皇上怪罪,可不是妹妹的罪过了?”
“杞人忧天。”元妃忍不住一笑,“你只管顾好你自己,我自有道理。”
当晚皇帝照例在交泰殿与皇后同宿,次日便传话说是要来长信宫用晚膳。元妃正看着吴嬷嬷指点迎春治家之法,闻言只微微点了下头,余光见迎春神色惴惴,不免叹气:“那孙绍祖在你看来厉害,在我看来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毫末之微,哪里值得怕成这样?横竖有我。”
晚间皇帝来时,元妃散挽了一头乌云似的发丝,不饰珠翠,只在一只手腕上套了只翠森森的玉镯,正倚在小几上描花样子,一壁描一壁点头,星眼朦胧,微有不胜之态。饶是他近来对元妃早已转爱为敬,见此情态也不由唯有动情,上前按住她的肩:“这才什么钟头,怎么就泛起困了?”
元妃故作惊醒的嗔了他一眼,惊得皇帝讪讪的缩回手后,方才起身亲自给他斟了茶:“昨儿皇后娘娘恩典,特许我见一见家中姊妹,我因想着其余姊妹每年省亲都是要见的,独有二妹妹今年出了门子,相见的机会少,少不得召她进来,姐妹们顽笑一会儿。谁想到平白生出一番闲气,论理也不当计较,只是觉得可笑。一觉可笑,少不得又去思量,这一思量,略一费神,竟打起盹了。也是我这几年变娇气了。”
“什么闲气,还能既不当计较,又觉得可笑?”皇帝奇道。
元妃微微一笑,却不说话。皇帝见一旁的抱琴神色不虞,便道:“你主子向来懒怠生事,她不想说,抱琴,你来说!”
抱琴拜了一拜,这才开口:“此事说来虽可笑,可也是那孙家太不懂规矩了。昨儿娘娘因与二姑奶奶聊得欢喜,便临时起意多留二姑奶奶住几天,叫人送了二姑奶奶的行李进来。那行礼倒还罢了,谁知孙家进上给娘娘的东西竟大大的不像样!”
“想是他家家资不足,你们又是在宫里呆惯了的,见了他们的东西,便嫌怠慢了。”皇帝笑道。
抱琴气哼哼的笑了:“这倒还罢了,天底下谁能跟比皇家富贵?可是那里面进的给娘娘的礼,居然是旧年娘娘赏给二姑奶奶的!旧年二姑奶奶未出阁的时候,家里再艰难,也不至于拿了娘娘的东西倒还给娘娘的!如今倒好……”
“行了。”元妃截道,“叫你回话,这么夹七夹八的做什么?想是他家长久也没个当家主母可以来宫里走动,既无从明白规矩,一时失了体统也是有的。”
“这话在理。”皇帝点头道,“不过也没有底下人怠慢倒让皇家受气的理。”
元妃道:“我已派了人去申斥了几句,东西倒是小事,怠慢了纲常可不好——横竖我是个受不得气的!”
皇帝登时有些讪讪的:“这都多少年前的老话,怎么又给翻出来了?”见元妃只是盯着他瞧,连忙腆着脸笑,“这半天功夫了,怎么还不见华阳过来?”
“她陪太后娘娘跪经去了,才传了话来,晚膳便陪太后娘娘用了。”元妃道,“难为皇上说了这许久的话,竟还记得起她来。”
皇帝惟有讪讪。
他这厢扮小意儿扮得费力,自然也无暇考证自家爱妃的“申斥”究竟是怎么个申斥法儿。浑然不知那个连面也不曾见过的自家臣子孙绍祖此时正身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却说孙绍祖当日回府,一进门便看见园子里树也歪了花叶秃了,假山石缺了好几个眼,家里正房被砸了个底朝天,平素最放在心肝上的两个姬妾被打得躺在床上直叫唤,登时气得火冒三丈:“那贱人自己不敢和爷打擂台,请帮手算什么本事?便是地府的阎王西天的佛祖天庭的玉帝,也没得管到大爷的房里来的道理!心肝儿肉你先别哭,我就不信那贱人能一辈子躲在宫里不出来!乖乖别哭了,等那贱人回来,爷踩着她的脖子让她给你们端茶赔礼!”
鸡飞狗跳墙的直嚷了半夜,到底没敢骂到皇妃头上。饶是孙绍祖心里深恨迎春,骂累了也只能胡乱睡了,因爱妾无法侍奉,少不得又拉了两个丫鬟陪宿。
凡人生气,大多要依着那“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规律。孙绍祖起初几日恨不能把迎春打死。再过上几日,便是有天大的气也自慢慢的平了。待得又过几日,见贵妃娘娘居然还留着迎春不放,显然是对这名堂妹十分看重,不由得又惧怕起来。虽然时时以后宫不得干政区区妇人奈何不了朝廷命官之类的话来壮胆,然则胆气已衰,再骄横跋扈的人也渐渐醒悟过来这回确是闯了祸。
贾赦那个老东西再怎么拿女儿抵银子,那贱人到底还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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