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由自己同意的鲁莽决定背后,是一个沉默的男人无法言说的善意和对他的保护。他是闯入他世界的异族,也是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窗口的人,他带给他皮肤被戳破的痛楚,也带给他雨夜后的下一个天明。
他从来就没想过去做一个加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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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伦送佩特拉离开,马车已经停在街角了。驾驶者是奥卢欧,艾伦礼貌地向他鞠躬问了好。男人似乎有些不屑,随口回了礼,就小声抱怨佩特拉为了一个小鬼让他等了许久。
“那可是王的命令。”佩特拉故意换做严肃的语气这么说道,奥卢欧立刻就闭嘴了。
艾伦想了想,还是拜托佩特拉转告:“若哪日方便,我会登门向利威尔先生道谢的……毕竟是他救了我。”
没想到佩特拉却快速的回绝了。
“没关系,王是不在意这些礼节的,我向他转达你的心意即可。王他……最近在处理那日袭击你的人的事,具体细节我就不多说了。”
艾伦点头意会,目送佩特拉走向马车。
又突然想起最后一个问题,艾伦不由地追问道——
“那个,佩特拉小姐。那时候利威尔先生答应的……所谓救赎你们的「代价」,是什么呢?”
女子站在黄昏的光中回过头来,胸前藏青色的宝石泛着淡淡的光。她的身影线条逆着光,在伦敦城一日将尽的繁忙的街角显得格外柔和美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词一词敲在了他心中。
“是永无止境的岁月。”
第十二章
1882.5.29 london
五月的最后一周,天气正好。这是旅行季的起始,也适合作为重逢的归期。临时的侍从接过了男人手中的钥匙,打开了门,并将行李搬到屋内。
艾伦在阁楼便听到了动静,他匆匆朝楼下望了一眼,便看见了老耶格尔。他还是拎着一个深棕色的小皮箱,带着藤蔓纹路的手杖,灰黑色的头发剪短了一些,但还是整齐的束在脑后。仿佛是父子间的感应,耶格尔脱了帽子抬起头,正好与艾伦对上视线,镜片后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
“父亲!”
一声惊呼让这个已经比长者高出半个头的青年显得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过去他也总在放学后呆在阁楼里安静的写作业,时不时瞟两眼楼下过往的马车。等父亲回来以后便会下楼迎接,然后一起喝一点儿热茶。成年以后这样的迎接渐少,反而是艾伦会工作到很迟回来。不过这次格里沙长达数月的旅行又将一切推回了从前,面对许久不见的至亲,当然应该以一个大大的拥抱作为再见的礼物。
“一切都还好吗?”
“父亲的出行还顺利吗?”
两个人几乎在同时开口,格里沙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换下了都有些磨破的皮靴,穿上柔软的居家拖鞋,男人拖着步子在沙发上坐下。旅行的疲倦一丝不少的写在脸上,写在他额间多出的皱纹里,但是回到这个屋子,喝上儿子泡制的茶水,一切好像又明朗起来。
“很顺利。倒是你,上次在信中说的案子结了吗。”
“嗯?嗯,结案了。”
瞬间两人都没有再将细节说下去的意思,这话题稍微变得有些冷淡。要知道他们并不是对彼此分开以后的生活仅仅只是点到为止就可以结束问候的关系。沉默永远是双向的,格里沙看着艾伦,而艾伦将视线抛向杯中的红茶,呼出一口气,于是茶面从中心翻出圆圈状的波纹。
“我的儿子,我不在的这几个月有生病吗?伦敦的天气还是一如既往令人头疼啊。”
“没有哦,我一直很健康,就如父亲一样。”
“真会说话,那,有心上人了吗?”
“那种事情,暂时还没有时间顾及,毕竟工作很忙。”
艾伦挂着淡淡的笑容,绿眸里面没有谎言。不过也许只有持着一定阅历的人才会拥有真正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看着他,觉得他又长大了一些,眉宇间有着不变的坚定,藏得住心事,盖得了伤痕。作为父亲看到这样的成长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如果想到他的心里可能要一直压抑着一个灰色的秘密,那他宁愿此间少年一直是从前没心没肺的样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
能做的,大概就是挖走那块暗色的鬼东西。
“今晚叫上米卡莎和阿尔敏,我们一起吃顿饭吧。”艾伦如此提议。
格里沙从来都悉心善待他的两位挚友,这顿晚餐一定会格外温情——他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男人几乎不带犹豫的摆了摆手,那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有些看不清。
“今晚我有些事,约见了一位老朋友……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所以就算是父亲归来的周末,艾伦依旧觉得这天有些清闲过头了。格里沙稍稍睡了一会儿,便在傍晚时拎着个长箱出门了。
一个人的时候又没了言语,艾伦靠在窗边。日不落帝国的落日是什么样子呢,从打开的窗子外拂过一阵风,带着淡淡的油气味道。泰晤士河上的船只比前些日子又多了起来,富家子女换上便装,撑着洋伞,靠在游轮上游河,攀谈着眼中世界浮夸的模样。这个时候的半边天是艳红色的晚霞,比下雾时候白茫茫的天看起来高了不少。即将远去的光镀在河面,镀在大本钟的镜面和指针,又落在建筑群的小半面墙壁之上。暖色的光总让人心生眷恋,无论是视野中泛着一层光晕的砖格线条,还是直视时落入瞳孔中灼热但又不够刺痛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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