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堪,爱月此行他一定不敢告诉南月。
马伯温是詹旭出事后被撤换的那一批人员之一,身体不大好,早早退休,本钱让好赌的儿子败光了,前几年治病的钱七拼八凑,现在还没还完。
他老家在上海郊区,两人到达时是下午三点。顺着一排排民房走,找到了地址中的位置。
两人商量过,爱月单独进去,魏子煜在外面等着。
爱月走进院子,院子里种了棵树,高过房屋,有些年头了。地上却没几片落叶,看得出时常打扫。
爱月轻轻敲门,很快有人过来开门,是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正是马伯温。
爱月主动自我介绍:“马伯伯,您好,贸然打扰了,您还记得我妈妈南月吗?我是爱月。”
“噢……小南的女儿啊,”马伯温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让开门,“快进来快进来。”
家里的确清贫,虽是上海市郊,却像是上世纪□□十年代的模样。
短暂寒暄,爱月也委婉道出此行目的,想聊一聊生父。
马伯温面露惋惜和缅怀,给她讲些詹旭的琐事。
蓦地,他一声叹息,拍了拍大腿:“你爸爸是个人才,可惜啊……他后来那么糊涂啊!”
爱月心头震了震。
马伯温从一旁拿过顶前进帽,捧在手里,又叹了声:“这是你爸爸当年……出事前那几天送我的,说兄弟一场,给我留个纪念,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唉……我没劝住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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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煜抬手看了眼时间,已将近下午五点。他坐在运动场的秋千上,斜对面就是马伯温家。
社区里走动的人渐渐变多,推车的小贩,买菜的妇女,放学的孩子。
“哥哥,我想玩秋千。”
有奶声奶气的童音在附近响起,魏子煜抬头看去,那小男孩身边站了个高个子的人,正哄着孩子说:“那你去问问那边的大哥哥能不能让给你?”
魏子煜站起身,咧嘴一笑,那男孩咿咿呀呀地跑过来。
“还不快谢谢哥哥。”
“谢谢哥哥!”
魏子煜又笑了笑,看着那小男孩坐上秋千,他哥哥在身后拉起绳子,再使劲儿往前推,小男孩在空中荡来荡去,和着风铃一般的天真笑声。
有个人依赖着,真好啊。
魏子煜默然收回目光,四处踱步。
有穿着太极服的老子的小摊,小贩起身招呼:“唷李大爷,锻炼回来啦?”
“回来啦,来两个肉包子。哎对了,今儿老马咋没出来,你见到他干啥去啦?”
“没,马大爷今天一天待在家里,没出去。”
“咋的了?老马不舒服?”
“中午还在院子里种花呢。”
李大爷往院子里瞧了眼,又说:“老马院子今天干净啊,奇怪了。”
“咳,马大爷家前两天来了个贵客给整的,”小贩凑近李大爷,“马大爷不知道哪儿遇着的贵人,我还听马力哥吹牛,他准备能搬进城里了。”
“啧啧,你听马力那崽子瞎扯吧。”李大爷拿着包子走了。
魏子煜捏了捏鼻子。他们说的人,应该就是马伯温,而马力,应该是马伯温的儿子。
魏子煜又看了眼手表,抬眼见到正从院子里走出来的林爱月。
他眉心微蹙,爱月脸色不是太好。
爱月走近,眼底的黯淡更是清楚,魏子煜问:“不顺利?”
她只叹了口气:“先走吧。”
公交上,爱月如实相告,马伯温拿出那顶称是詹旭自杀前赠与的帽子,那结果便不言而喻了。她的语气极其失落,说完便往窗外看去。
魏子煜看了她一会儿,才动了动唇,她又回过头,摊开手心,说:“马伯温给了我一个地址,是他们那时的另一个同事,叫冯翰,跟我爸更熟,说他那留了我爸很多的书,我要是想看看可以去一趟。”
魏子煜看完那纸条,是江苏的一个小县城,两小时以内便可达:“你想去吗?”
“既然来了,去吧。”
这天晚上他们没再做更多讨论,似乎都在等待第二天的拜访出现什么逆转性的结果。
一大早两人便出发,很快到达县城,但不熟路,找到地址费了些时。
冯翰从亚际离职后换了家企业,过得不错,现在退休回乡养老,算是无忧无虑的。家住一个小区里,还是按昨天那样,爱月独自拜访,魏子煜在下面等着。
冯翰见到爱月,很惊讶,却少了意外。
爱月这才知道了马伯温让她来找冯翰的原因——冯翰是詹旭出事那晚值班的领导,也由他目睹了一切。
说起詹旭,老者老泪纵横,不过也是惋惜他一身才华却陨于一时糊涂。
爱月反应平静,声音也淡然:“您能给我讲讲那天晚上的情况么?”
冯翰以警示她为目的,并不隐瞒。
当夜冯翰值班,有货船入港,他见到詹旭与一行人行为诡异,便上前询问。詹旭说在做检测,他和詹旭交情不错,并无疑心,可偏偏碰到上头领导下来突击检查,撞上那船货,要严格检查。詹旭性情大变,抵死不让,领导无奈通知了警察。
警察一到,詹旭一伙人负隅顽抗,但迅速被全数制.服,那些走私物也被全部打开。
警察正将人往外押,詹旭突然挣脱,纵身往海里一跳,几天后才打捞上来,已面目全非,等不到家属过来便火化了。
老者言尽,爱月沉默不语,没有哭,也没什么表情,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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