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那日问他累不累时,他一瞬沉黯的神色。怕是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他吧,应绍华是谁,他是擎天之柱,他就该永远如日方中,气贯长虹,别说累,连累的资格都没有。
有时不放他起床离开,不是有多矫情不舍,而是想他再多一刻松懈。
正失着神,又听到应绍华缓缓道,“昨晚见到小舅妈时,你有些反应,想什么了?”
爱月微怔,他这都留意到了。
爱月没很快接话,并不打算否认,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便是不寻常,应绍华掐了掐她的腰,“嗯?”
良久,爱月舒了口气,才说:“想跟你说件事。”
“嗯?”
“我,我主动让允琪住进来,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了她是潘骏的女儿,所以……”
听她语气和内容都有些奇怪,应绍华将爱月向上托了托,侧身与她相对。见她支吾,他打趣一句,“为了接近我?”他也知道是废话,那时他在追她,她干嘛绕这九曲十八弯。
爱月握住他的手,天光渐亮,足够她看清他的脸,“戴娅的logo,那朵缅栀花,是我六岁时画的,你相信吗?”
应绍华露出她意料之内的惊诧。
她慢慢道来。她父亲节前夕画了那朵花,却再也寄不出去,后来里,在学校时常边看边哭。后来有一天,那画就突然不见了。
“再一次见到它,那年我初二,2004年。”
应绍华凝住她,不语。他很清楚这个时间,戴娅正式进入内地,第一家门店,就在上海。
爱月突然用力握紧他的手,眼里浮出惊慌,似乎回到了当初,“我惊呆了,我只有十二岁,我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联系,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真的很确定那是我画的,因为是我画的你懂吗?”
应绍华未做声,手却用力回握住她,安抚她冷静些。
“我告诉了妈妈,我妈妈不信,她说那是巧合,但是她前不久承认了……”爱月临时改口,“她不想让我知道关于我爸爸的事,刻意回避的。”
“后来允琪带我回家吃饭,跟潘骏提起这件事,潘骏说,那朵花是你选的,是那年一届美术设计比赛的冠军作品。”
应绍华将爱月的手裹进手心,“是小舅妈……你认识她?”
“我也是前天才听哥哥告诉我的,他说他在戴娅帮我找到了答案,”爱月沉了口气,注视着他,“小舅妈叫李芸,对不对?”
“……嗯。”
“她是我幼儿园的美术老师。”
应绍华怔了怔,见到爱月又红了眼眶,他手臂一收,将她拥紧。
“你相信我吗……”
“信,”他答得快且笃定,“怎么会不信。”
他刚才想到,既然李芸是她的美术老师,水平应该在她之上啊,而后一瞬想起,她说过,她的作画能力,全部是来自她父亲詹旭。
他没说的是,那幅原稿他记得很清楚,画得实在别出心裁,纸张规格却不符合参赛要求,不是市面上卖的a4或八开,那张纸根本不合比例,像是被剪掉了某一部分。
应绍华问:“你记不记得,你在那张纸上还写了什么?”
爱月答得明确:“记得,很清楚——爸爸父亲节快乐,小月。还写了日期,画了个爱心。”
的确是印象深刻啊。
六岁小孩写字该是用铅笔,但都很用劲,那笔迹不能完全擦掉,索性就裁了去?宁愿用一张不合规格的纸参赛,是因为根本画不出一模一样的?
因为纸张规格问题,那画本不该获奖。但那届比赛的赞助商,是亚际,而负责人正是小舅。那年戴娅的创立尚在筹备,寻找logo设计时,将这画稿送来参选的,也是小舅。
应绍华微蹙眉。
林决说的没错,这件事,根本无证据可讲,要他以应氏当家的威仪震慑,逼问小舅妈,那等于跟小舅撕破脸破,实在也为难。
应绍华凑近些,“宝贝……”
“我爸爸是对不起亚际,”爱月没看他,极力遏制哭腔,“但是……他没有对不起我,他很爱我……”
说到最后,她终是没忍住。
应绍华抱紧她,“我想办法。”
“等一等好吗?我会想办法。”
爱月抹了把眼泪,摇摇头,“我不想你为难,其实我没想得到什么结果,前天哥哥告诉我的时候,我心里也挺平静的,就是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样而已。”
应绍华抬手,轻轻为她拭去眼泪,温声细语道,“那朵花,的确是我选的,不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喜欢。”
“当时公司里有个领导看中了另一张,支持那张图的人也更多,你猜猜看怎样,我仗着我是应家少爷,直接内定了那朵花。”
他捏了捏她鼻子,逗她,“要是把画送来比赛的是你自己,那我岂不是就能认识六岁的爱月了。”
“不要,”她眼里还泛着泪光,委屈巴巴的,却又十分认真,“我小时候胖胖的,好丑。”
应绍华忍不住笑了。
“六岁就让我看上你的画,宝贝,你早就把我圈住了。”
……
纵情一夜,爱月实在累,应绍华像哄宝宝那样轻拍她的背,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外头通宵达旦在狂欢,客房区隔音极好,轰隆吵闹漏不进去分毫,天才微亮,船便返航,将近中午才回到香港。
盛烨亲自将应绍华送下船,那表情不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暗恋他。
两人回到家,应绍华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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