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很黑,也很短。不过只一刻,便走到尽头。再出来,马车还是那辆马车,十个人还是十个人,掌柜也还是那个掌柜,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面如土色。陪在身边的靖江王府的两个护卫看了奇怪,问掌柜是不是不舒服。
掌柜含糊的应着,偷偷抹去一把冷汗。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一阵y-in风飘忽,吹的他后背生冷。悄悄去看身后自己的戏班,马车垂下半透明的纱帐下,无情依旧冷若冰霜,几个跟班和方才一样老老实实的低头走路。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但为什么他就是忐忑不安,觉得已经有什么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
一路战战兢兢走到靖江王府在城郊外的别苑,刚迈进门,掌柜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他终于发现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那最后面跟着的两个抬箱子的粗布杂役,眼熟的很,不就是那天出手豪放的贵公子和他的帐房先生?
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掌柜脑中灵光一现:无情,一定是无情!一定是他和这两人里应外合,神不知鬼不觉在胡同里调换了人员。刚要开口告知身边护卫,那无情却已走上前来,胳膊拐住掌柜,皮笑r_ou_不笑的拖着他往前走:“掌柜身体微恙,不如我来扶着你。”
掌柜狠狠瞪他一眼:“无情你好薄情.......”
“掌柜小心,”他手一托掌柜的右肘,拖他离开护卫身边,同时压低了声音警告,“这里是靖江王府别苑,一言一行,都要谨慎,否则定然连累金满楼。这可是掌柜您教我的,无情一个字都没有忘记过。”
掌柜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无情的意思他怎会不明白,这时候去跟靖江王妃说什么戏班有问题,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身为当家,更是罪责难逃。然而,受人制肘,谁能甘心:“金满楼待你不薄.......”
无情冷哼:“掌柜为我取名无情,我自是不敢辜负这大好名字。何况,人不是薄情就是薄命。与其薄命我宁肯薄情!”
掌柜看鬼一样看着他:“你这是要陷我金满楼于不义啊,你不怕天理不容,死无全尸.......”
无情拖着他,脚下愈发坚决:“你尽可怪我,我也不求你能懂一个半生拴在戏台上的傀儡的心思。只是,今天这一出,唱不好,一损俱损,你自知厉害。除非唱的好,倒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掌柜恨的牙根痒痒:“你休要糊弄我。”
无情道:“你有的选吗?”他终于停下步伐,侧过身去,叫掌柜看清他身后,原来已到戏台之下。
那雍容华贵的靖江王妃,就坐在遥远的主座上,悠然品茗。
很快有人传话过来,问金满楼今日主动登门,演的是场什么戏。来人是个骄慢的婢女:“王妃的口味你们是知道的,演不好,当心脑袋。”
无情谄笑道:“这是一出新戏,包管王妃满意。”
他很快整装待发,临去,看了一眼心情复杂的掌柜:“我就是个戏子,我的爱恨情仇只在那台上一会,下了台,就断了,没了,求什么都是无疾而终。台上再爱的轰轰烈烈,台下也要过得,柴米油盐安安生生......就像一具身子里活着的两个魂。掌柜,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忽生忽死的痛苦。”
“就像佛龛里居住的老鼠,受万人膜拜,并不是因为它是一只老鼠,而是因为它恰巧处的位置,”他也不管掌柜能不能懂了,一股脑把话倾倒个痛快,“我宁可做一只在田野中奔跑摄食的老鼠,自由自在。”
水袖一挥,开嗓响亮,无情盯着那端坐威仪的靖江王妃,掩面而笑,他虽然不知乐子期亟初禾他们的底细,却相信他们能助自己得回自由之身,他要做的,就是全力吸引靖江王妃的注意,好叫那二人暗地行动方便。
咿呀唱起,这段写自己的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倾情演绎——
我有离魂系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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