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你早就知道这是种什么东西?!你……你莫不是也是原本就知道那个女人曾要拿着这腌臜的东西暗中要去害你的吧?”
唐慎之默默倒吸了一口气。
不错,他早就知道。
只不过多年之前,祖父新丧,自己又痛恨着自己的年幼无力,他无力去为家族分担任何责任、更无力去肩负起一个名门世族中嫡子长孙应当承担的重责。因而那时候的唐慎之,确实无心去理会这些琐碎烦扰事情。当时祖父尸骨未寒,他一心放浪形骸之外,只求身心洒脱、无拘无束浑噩度日便好,也没心情去和父亲的续弦、自己的继母较这个真儿。再则,父亲深受稳住唐氏满门、力挽狂澜重责所苦,身边能信任的和得以依赖之人已经越来越少,如若那个时候咬着唐氏新夫人洪漱心的作恶不放,大伙彼此撕破了脸面、毁掉彼此的臂膀,想必首当其冲受到伤害最深的便是他的父亲。
一边是心爱的妻子,一边是养大的儿子。想必夹在这两者之间难以抉择的痛苦,丝毫不会亚于当年他唐慎之夹在父亲母亲之间的辛苦。
唐慎之自认自己本就不是个什么孝悌之子,但是易地而处,他也不想父亲在那种艰难的时刻为自己的事情而分神牵挂。
饭总是要吃的,罂粟这种东西,若是少食一些,原也是丢不掉性命、吃不死人的。
不过是个女人,而且又是父亲深深依恋信赖着的女人;祖母尚且也算喜欢她的伶俐乖觉,自己何必非要拆穿她的诡计,非要闹得阖家上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要这般胡闹,要胡闹就由着她胡闹一场吧,反正他的身体素来都无甚问题,想来一时半刻也是折腾不死的。
那索性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装到底罢了。不过体弱无力、幻觉多些,除了手上越发没了气力、时常精神有些涣散、注意力难以集中之外,唐慎之觉得一切如旧,也还算好。
这种日子一过就是二年多,直到有一日,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有些承受不起了的时候。他便借故一头钻进烟花柳巷之中,眠花宿柳着过了几个月放荡不羁的生活。
再回去之后,他过着颠三倒四的日子,心思也一直像是飘在半空之中一样不受控制,连他自己都捉摸不定,也因此便闹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笑话。譬如酒后失了德行、失足跌入湖中、抱着枯木傻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第五十章何必要故作坚强?
也因为此,他已然失去了今生今世有可能是唯一挚爱的女子——
东城洪家的七姑娘,居然会是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子的亲侄女……
那个他后知后觉、后悔莫及的难得女子。
他曾出言不敬、肆意调侃过这位洪七姑娘,事后,他觉得自己很是后悔。
然则,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后悔亦无用。
被洪家退亲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无法回头。而他唐慎之心觉自己也的确是配不上那位如同云端霞光一般出身高贵的洪府七小姐。那样胸有丘壑的不俗女子,理应嫁给天下名士、成就一段旷世良缘;而不是断送在像他这样日益没落到几近布衣的黔首人家,一辈子净是做些男耕女织、为三餐温饱而奔波周折的寻常生活,或者了不得也就是升任到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做一个这样风沙层层淹没、青史不能留名的寻常小官儿的官夫人。
唐慎之是铁了心打定了主意,宁愿此生孤身一人,也断不能再耽误像洪府七小姐或者是绝尘姑娘那般如花美眷的似水流年。
因此他觉得,如此算起来,实则也没有什么可惜后悔之处。
“公子,你当真——早就知道那蛇蝎妇人暗中害你之事了么。”一旁愤懑不平了多时的侍从唐侍墨见他失神儿半晌,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此事接受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实在令他百思不得其解。除非要他相信唐慎之当时是真的中邪了,否则无论如何说,他都也还是不能相信自家聪明过人的唐大公子,竟会像个傻子一般地那样睁着眼睛任由旁人来害他性命。
“是啊。”
唐慎之颔首,觉得自己的腰痛顿时轻了许多。许是这腰实在是痛得太久了,也或许是旁的什么疼痛冲散了此刻的腰痛,这会子居然连一点儿知觉都感受不到了。
也好,唐县丞低头看看这个膏药的成色剂量,只觉中药气息温厚浓郁、扑鼻而来,绝对价格不菲。韩大夫开药从不乱价,必定是物有所值的。省下来了这几贴金贵的膏药,倒是可以留着下次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如此,甚好。
“公子你不会是脑袋冲水了吧?”唐侍墨听后便怒道,“即便你自己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也不该全不顾及太老爷太夫人他们啊。若是太老爷在天之灵知道你这般胡闹,岂不是要魂魄不宁的么。还有太夫人,她那么疼你,要是知道你这么胡闹岂不是要为之伤心?你怎么忍心让她老人家为你担忧难过?……”
唐慎之道:“是了是了是了。此事是我理亏,说不过你。唐侍墨你能安静些么,我此刻心里乱得很。”
唐侍墨翻着漫天的白眼,道:“我反正此生不打算再见那个歹毒妇人了,即便来日再有机会回京城里去,也断断不要见她一面、跟她说半句话,现下我只要一想起她的那张面孔,就只觉得心中翻江倒海、十分恶心。”
“是么,那可真是不巧。”唐慎之声音平板地道,“祖母大人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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