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在跟我讲话。并且是先张开嘴巴说话,任何前奏也没有,像跟熟识很久的人那种口气。
其实我什么也没问他,他主动跟我搭讪。他都上机一段时间了,端庄礼貌着对视我的眼睛,我故作矜持着,他要了一杯雀巢咖啡,呷了两口把纸杯重新还给那个一脸谄媚神色的空姐手中,她看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价,他肩上斜背着一只普拉达的浅栗色挎包。相比较她的过度热情,我却平静矜持,那个时候我对普拉达和阿玛尼根本一无所知。竟让我在交锋中占据上峰,然后他扭过头看我的脸。
“我以为遇不见了,命运真的无比神奇,我喜欢你的眼睛,我一直寻觅的女孩,就是这种眼神,忧郁像潮水一样袭来,略显轻淡的样子,像青海高原上失群的母藏羚羊。你知道吗?我就是那条饿得快要发疯的恶狼。在赴厦门的途中寻找猎物。”说完,他朝我狡邪着笑,但我没有从他眼睛里寻到快乐。即使交合,我也不会回报给他快乐。
我对他心生好感,它却倍献殷勤,我几乎要窒息了。
见我只是像要终止一场谈话一样微微朝着他笑。
“你害怕了,害怕我会把你拖进深渊。不信,你现在就用左手拖住我的右手。我不能再多等一分钟。你的心和身体,我看你的第一眼就把她们统统吃进去了。”
我看见泛着泡沫的浅绿色胃液真的一点点漫过我栗色的头发,青涩的单眼皮,清秀的眉毛,然后漫过我尖尖的下巴和纤细白皙的脖颈,我裸露着温热的rǔ_fáng,天啊,我那颗鲜红的心脏竟然从我的身体剥离出去,已经被他丰富的胃液蚕食殆尽,就连最后一处心尖也几乎要沉没了。泰坦尼克号和华丽的爱情被海水几乎全部毁灭。不切实际的幸福遭遇天谴。
“不要啊。”我哭出来。猪屁股一样憨态可掬的田平吓得突然没了踪影。明明刚才他还拿着竹条子朝着我的头部袭击。
机舱内前后左右的人举着诧异的目光看我。
我喘着如释负重侥幸逃脱的气息。我真的紧紧握着一只手,在我的左手上,他看着我,却不挣脱。在这处脱去现实的天上,上帝成全我对他的非分之想。
我忘记放下他的右手。生来倔强孤傲的本性渐渐占据我浑浊虚脱的头脑。
“你的胃液几乎把我分泌成你的佳肴珍馐。你那么饥饿吗?非要充当上帝的刽子手,攻击一只离群清苦的孤羊。坏家伙。”
他扭过头怔怔着看我。“你?没有监护人陪同吗。一个人从学校偷偷溜出来,打扮得混浊不清,像条勾引猎物的毒蛇,出来厦门钓鱼吗?”听不懂他说的话,所以我无言以对。
“我十八岁那年,独自一人去到西藏,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自己的监护人了。很多事情确是无力掌控的。你看我的眼神,它会告诉你什么叫做风尘。”我渐渐恢复平静。
“呵,”他盯着我的眼睛,“麻烦你先把手里的手放开,你的右手在你的身子右边。”
“哦,这样啊。我乘坐飞机有个恶习,像做噩梦时候总习惯抓住什么东西。你不该把手递过来的,我十二岁那年一次半夜犯癔症,把二姐的头发拽了半把下来。二十岁那年坐火车北上,有男人在我熟睡时趁机骚扰,我抓花了他的左脸,指缝里的血渍过了很久才洗干净。大概因为今天高空剧烈失重,发挥失常,算你今天走运。”
他仍然盯住我愣愣着看,然后转过身去,把眼睛瞄向窗外,一大团洁白的云飘邈虚无着向机身后方游弋。这种体验,于我的确是第一次。
“原来是双面人。每一面都很特别。你该把书念完。”他坐正身子喃喃自语。
我没有说话。
飞机应该已经进入到福建境域,我越过他略显凌乱乌黑的发迹再次望向机窗附近缠绕的云朵,想着刚才梦境一样的对话和遭遇。我多希望自己是一个清白的人,无论做任何事,都由着自己最初的本性,心从来就没有过任何霉变和羁绊。
“你经常在夜里*吗?你的表情里藏着令人同情的勾引和颓丧。看上你的第一眼人就迷惑。记不得我的眼睛吗?”
我睁大了单眼皮看他,肺部因为恼怒填满了气体。他亲手打碎了我初见时的好感。
“浅薄的家伙,只需出门一趟,会有一千双眼睛朝向我。我又何必一一记住他们呢。并且我同性恋龄算到今年圣诞整整两周岁了。你的手指比女人的还要纤长,留着指甲,所以坐在你身边时想入非非。真是遗憾,那样一双秀美的手怎么长在男人的胳膊上。你天生适合做变性手术,那样的话,我会至死不渝着追随你一辈子。”
“我纤长的手指是为艺术而生,是为了把跟你一样的美貌女子画得出神入化。”
“所以,你的人生在对着漂亮女人*时候才会生出*”。
“你只说对了一半,神秘莫测的女人我也喜欢。”
他看着我。我们陷入莫名的沉默。
这令我想到在长春某双熟悉安静的眼睛。
他长得过于优雅,蜷曲的中短发,光洁干净的额头,紧闭的嘴有着性感的棱角,身材应该也不会输于何润东,只是言语*,说我离了学校打扮的花俏*来厦门钓鱼,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长春的酒吧里面就开始跟踪我了。并且,他的口气像是又一位以画女性*擅长的画手,我的心里酝酿着仇恨的反感和排斥,裸像事件的伤口还在溃烂流血。
生命间本就有太多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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