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有人在看自己,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站在那里,盯着地上的蚂蚁。
张多知好一会儿,才走过去,站到她旁边“想哭也很正常。”所以想哭的话也可以哭。
暂时不用去顾忌妈妈的立场,不去想这些被拐卖的人多么可怜,不思考村子里头的人造了多少孽。
单纯地做为一个一下子失去了大部份亲人的小姑娘。哪怕去逝的人并不是什么好人,活着的时候对她也算不上好。可人有时候,还是会感伤难过,人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他觉得,这样也是正常人的反应。
齐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说“有一次我爸让我骑过高马。”虽然只是为了让她打树顶上的果子,毕竟儿子们太大了,他抗起来比较困难。但是她很开心,很努力想打多一点,下次爸爸还肯驼自己。
结果回家就被奶奶打了一顿。女人骑到男人头上,男人要倒霉的。骂她丧门星,背上的皮都打烂了。一个多月不能动。家里不给买药,妈妈只能找人要山里的草药给她敷,后来烂了好大一块,现在那里还有点凹。
除了这一件,再要说有什么,都是一些不好的。
齐田犹豫了一下,问“不哭会不会很不正常?”如果太不正常,她也可以哭。
张多知看着齐田,不能明白此时自己心中涌起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这种从没有过的酸涩,不知道从何而来。也有点突然明白了,齐田身上那股违和到底是什么。
平了平心绪,才说“不哭也没关系此婚十分暖。以你的立场来说很正常。”
齐田点点头。没有哭。
想起来又跟他解释“约好了时间我没忘。我那时候应该会醒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醒。差点误了事。”她算好了时间,确定自己在大概什么时辰得醒过来。但是并没有,脱离了古代之后,她睡着了。真的睡着了。睡得很沉。醒不过来。
张多知虽然有所意动,但只当毫不知情,说“可能是太累了。没关系的。”
齐田点点头,嘴里却还是说“我不应该睡过。”
张多知强调“睡着也没关系。人总有这样的时候。”
齐田没有再坚持。但显然还是很在意自己没有按时醒差点耽误事。人总有这样的时候,可她觉得她不应该有。
办完事两个人回酒店,张多知目送齐田上楼后,站在大堂抽了三只烟,出神地看了好一会人来人往,最后忍不住还是给赵多玲打了电话:“阿姨。您觉不觉得齐田有点不对劲?”
有一些事她不能理解,需要从别人的角度来衡量自己的应对办法。并且她又非常敏感会察言观色。平常表现得不明显,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就显出端倪。
更重要的是,她非常的执拗。执拗到可怕。
张多知站那儿想了很久,齐田身上的违和到底在哪儿。很快就明白,就是她异样的坚持坚韧。
在别的事上,根本不会有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但拿开公司这件事来说,他一开始觉得,是因为齐田太过幼稚,想得太少,这么决定是因为没有考虑清楚后果,处事还是太轻率,太想当然。
可是呢。现在他再认真去思考的话,以齐田一向以来的表现,她像不像是想太少的人?她至不至于傻到连村子里这些人没有了媳妇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都预料不到?
这个公司能不能办得起来,她可不可能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但她知道之后会是怎么样发展。还是坚持这么做。并且真的打算实施。
这完全是在逼迫自己去处理遇到的一切问题,不论这件事在不在她能力范围内。只要她遇到了,挡在她的面前,她就去解决。就算自己计划漏洞百出,只要这是唯一的办法,她也会走一步看一步。哪怕前面在下刀子呢,她可能都觉得,自己先走着,走到下刀子的地方,再去解决这个刀子的问题。
有些事情她最终能做到。人人都会觉得她有魄力,性格坚韧。
万一做不到呢……前面是铜墙铁壁,她都能往上面撞。两败俱伤还是好的。再大点的事,就是飞蛾扑火。但是她自己意识不到。
张多知抹了抹脸“阿姨我觉得,您最好让齐田留下来把家里的后事办了。这跟死者没有关系,对她自己有好处。她感情不太外露,很多事情和感情,我感觉她是不是不能理解?说实话,别说外人拿不准她对山火这件事是什么感觉,就连她自己都未必搞得清楚。我觉得,是不是这样——遇到一件事情,如果她自己不知道要怎么反应才正确,就会完全依靠别人的反应和态度来决定自己该怎么应对。阿姨你有过这种感觉吗?”
赵多玲表现出齐田和自己不应该留在这儿,她就不留。张多知觉得她会难过,她似乎也是有那么一点伤感,顺势回忆了一下往昔。确认了自己不用哭,就不哭。
再往回溯,件件事似乎都能佐证。
张多知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难受。他停了好一会儿,仰头心里骂了一句。ct有这样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要不然,我们就照常理来,总归不会有错。以后想起来也不会有遗憾。还是让齐田留下来外理家里人的后事吧。”
赵多玲那边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就把电话挂了。
她挂了电话,站在窗边出神地看齐田和喜庆说话。
喜庆才知道家里的事,知道活下来的可能性不大,哭得非常伤心。
齐田非常耐心,一直在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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