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绎定定看着他。
谈衡突然拍案而起:“你想都别想!”
蒋绎可能再也不会回他们的家了,这个年头突兀地在谈衡脑海里清晰起来。那么,如果他偶尔可以在公司看见他,那也还算是个安慰。可是蒋绎现在要辞职了,他孑然一身,如飘萍一般无牵无挂,风一吹就会不见了。
也许再无相见之日。
蒋绎欲言又止,最后无奈道:“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吧。”
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道:“那我就等一个月好了。”
谈衡浑身泛着色厉内荏的怒气,瞪着李惠道:“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惠耸耸肩:“劳动法。”
在谈衡反应过来勃然大怒之前,李惠机智地将他关在了办公室里。
蒋绎最后看了谈氏大厦一眼,驱车离开了。他照例同停车场的保安打了个招呼,想了想又一脚刹车停在了他面前。蒋绎拿出车里的通行证递到保安手里:“喏,这个替我还了吧。”
保安“哎”了一声,然后问道:“您要换车了?”
蒋绎笑了笑,不置可否。
上午十点半,这个城市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街上稀稀落落的车里大概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如同蒋绎一般无所事事前途未卜的人。然而蒋绎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他刚刚从呕心沥血了七年的地方辞了职,仿佛将心都剜了一大块血r_ou_,连报仇都惫懒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赵青打电话过来。
“小绎,你辞职了?”赵青开门见山地问道。
蒋绎还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嗯”了一声。
赵青冷笑了一声:“我倒不知道,你还真是个多情人。你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云开见月明,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放手了?小绎,你爸的心血你都不想要了吗?”
要是平时,蒋绎说不定还要跟赵青冠冕堂皇地周旋几句,可他今天实在懒得动这个脑子了。蒋绎静静听他说完,淡淡道:“赵叔叔,你当初为什么要找我,咱俩都心知肚明。可现在不同了,您用不着我也能名正言顺了,您又何必……”蒋绎顿了顿:“您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我还是只要当初说好的那些……不,那些我也不要了。”
赵青倒是结结实实地愣了:“什么?小绎,你、你知道就现在这个情况,万一谈岳倒台,我能得到多少吗?”
蒋绎轻笑了一声:“我知道,我可是今天刚辞职的前财务总监啊。赵叔叔,我想离开谈氏,也不想再跟谈氏的股份有什么牵扯。只不过ne是真正的我一个人的心血,如果可能的话,您将它完完整整地交给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赵青没想到蒋绎这么好打发,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那行吧,叔叔理解你的心情。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找我一趟,咱们签个协议什么的?”
蒋绎:“不必了,我信您。”
赵青叹了口气:“小绎,你是为了谈衡,是吗?可是你既然挑在这么个时候辞职,他可未必会……”后面的话赵青没说下去,蒋绎莫名其妙地应了声就挂断了电话。
直到蒋绎看到早上的新闻,他才明白赵青那没说完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蒋绎苦笑了一声:他是不想落井下石,可这又实在太像临阵脱逃背信弃义,怪不得谈衡早上那么生气。可蒋绎转念一想,误会就误会了吧,这种误会说开了也不过是更加血淋淋的真相,难道就是什么好事了么?
晚上,王警官亲自给蒋绎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发现新的线索。在得到蒋绎略带歉意的否定答案后,王警官表示虽然理解但依然有些失望。
“嫌疑犯老谋深算,如果不趁他现在自乱阵脚的时候有所突破,等他回过神来,咱们再想从他身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可就难了。”
蒋绎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王警官的意思:“您、您是想……让谈岳自己露出马脚?”
王警官:“是啊。这个案子已经三十年了,再指望有什么证据神兵天降是不太可能了。除非嫌疑人自己乱了方寸,咱们没准还能钻个空子。”
蒋绎心里清楚,谈岳的空子可不是那么好钻的,上回王警官的突然袭击已经用过了一次,再来一次也不可能起什么作用了。在这种时候,除非有新的证据,否则过不了几天,谈岳必然又要迅速将堡垒修复得固若金汤。
蒋绎对着蒋世元的日记发了一晚上呆,将陈先生遇害前后的那几页日记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蒋绎想了许久,要不干脆把这本日记送到王警官那里去算了,反正自己也再看不出什么了。整本日记他都看过了,虽然几乎全是私事,但能算是隐私的几乎没有,这里面最大的秘密也就是陈先生被杀的事了。
只是他爸的遗物很少,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昏黄的床头灯下,蒋绎无意识地摩挲着发脆的纸页,脑子同光线一样暧昧不清,说不得是舍不得这本日记……还是谈衡。
突然,蒋绎被指腹似乎触到了某种凹凸不平的痕迹。
那是陈先生被杀那一章的后一页,在中间靠下的部位有半行空白,细看去,有上一页印下的字迹。
却是与它现存的“上一页”截然不同。
蒋绎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抱着日记急急来到更亮的台灯下,用铅笔轻轻打下一行y-in影。
那半行字迹相当潦草,蒋绎心神激荡地仔细辨别,却发现它并不是什么重要线索,而是——
“惶惶不可终日,大概永无尘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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