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记下来那本书到底叫什么名字,但我记住了题字左下角那连个隶书字体:左翼。翻开了作者介绍,短短的几句,简洁而模糊。语言的j-i,ng髓往往就在此,它说了,可你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只能记住只有一只眼睛特写的照片和左翼这两个代表着名字的字。
我是个律师,一个听起来挺光鲜实则没什么出息的职业。我就职的事务所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往右数第三条街,左转,路边第六家,平房,进去后能看见个独立的小院儿。推门走进去往里,大概八十平米的空间,基本上室内装修得和大多数写字楼无异。我的老板是政法80届的一个中年老头,轻微谢顶。我的同事加上每天上下班前半个小时帮我们打扫的李婶儿满打满算总共十个人,其中有三个是我的校友。哦,忘了说,正规算起来中年老头还是我师兄。“我觉得我天天就是混吃等死的命。”跟我桌子面对面的金希澈如是说。
“其实我觉着咱还是挺多才的。”我抬眼瞅他一眼。
“哦,怎讲?”他抬眉,一边儿眉毛高一边儿低,真没美感。
“比如,狗仔队。”
“…………”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头子交的活儿。”
我把一个纸袋子甩金希澈桌上,瞅他内眼神儿一副看见狗屎的表情,如果能把脚翘桌上他肯定会拿脚去扒拉扒拉。我眯着眼睛,尽量把事儿说得事不关己, “早上来的,委托人在老头儿办公室里哭了快两个小时。等出来老头儿就把这个甩给了我。”
“想干嘛都?”金希澈的眼神儿更不屑了,那东西现在连狗屎都不如。
“跟自己男人离婚,要咱们找证据,争取更多的抚养费。”老套了,我都懒得说。
这回金希澈没再搭话,而是直接拿食指戳戳,然后我就看着那个装着资料的纸袋一点点靠近桌子边缘,再然后“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抬头看看四下无人,抬脚对着纸袋子“吧唧吧唧”就是几脚。我特无奈地看着他做着这一切,然后我想更无奈地告诉他,这袋子一会儿还是他自个用,何必呢。
中午吃饭的时候,照例在街对面的小吃店,我点了份儿鱼香r_ou_丝的盖饭,金希澈突发奇想地想尝试尝试那里的菠萝炒饭。菠萝和米饭的搭配,我实在想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模样我就觉得我的胃在一阵阵地抽。
“恩,对了,我想跟你说个事儿。”想了一上午,我还是准备开头。
“说。”等待吃食的空闲里,金希澈开始研究面前放着的已经卷了边儿的菜单,头没抬就那么随便应了一声。
“你,知道左翼不?”
“啥玩意儿?新的游戏?”
“……不是,是一人。”
“哦,姓左啊,够稀有的。”
“不是,那是人笔名儿。”
“还笔名儿?写字儿的?”
“恩。”
“……你认识这人?”
“恩,有过接触。”
“呦喝,成啊,啥时候认识文艺界人士了。”
于是接下来我把前段时间的事儿说了,我已经尽量的平铺直述别掺杂任何的主观感情因素,但坐在对面的金希澈听完依旧张着大嘴频频摇头。
“……悠着点儿,别把脑袋摇飞了出去。”我抄了口盖饭在嘴里,说话不太清晰。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跟那小作家就没什么了?”
“……他把手机号儿给我了。”
“人主动给你的?”
“不,我找人要的。”
是,的确是我找他要的。那是后半夜,我半托半抱地给他洗澡,他当时整个人看起来像被抽了骨,挂在我身上,半眯着眼睛任由我随便搓搓擦擦。可别说,透着浴室里朦胧的蒸汽看着挂上水珠的他的脸却让人觉得那么的好看,被热水熏得发白透微红的皮肤上镀着一层水膜,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掐一把。我这么想着就也这么做了,抬手对着他一边脸就是一把。
“啪”他反应更加得似雷像风,仰手对着我后背就是一巴掌。
“掐我,有病吧你。”他的声音扬在浴室的空间里伴着水流的声音,还有些许的鼻音。
“呵呵。”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我只能对他笑笑。
“呵呵呵呵,你除了呵呵还会别的不?”他的声音提高了点儿,眼睛也睁大了,身高略到我鼻下却从下往上那么翻着眼睛看我。
“……你想要听什么?”
“有病,真他妈神经。”愣了一下,他没再搭理我只是走出了莲蓬头的位置到没水的地方拿着毛巾开始擦自己,等擦干了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耸耸肩,继续洗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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