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却思抬脸,目光灼灼地看他,其中意味难以辨明。单戎第一次得见这般眼神,不是厌烦,也不带排斥,尖锐却也脆弱,像一只布满裂纹的玻璃箭,s,he中他的心的同时,自身立刻冲撞粉碎成满地碎晶。
他去吻文却思时,文却思没有拒绝,两眼轻闭地接受了。
单戎气息是热烈的试探,他的呼吸却如浮沫,虚妄而轻盈,随时能飘散消失。
单戎迷上了做一件事:每日与他说“我爱你”。
在二人相见的时候,在接吻之后,在临睡之际,在z_u_o爱的每分每刻。
年轻而躁动的心里有着数不清的汹涌爱意,似水又似火,有万种流动,有狂燃炽热。单戎常常想,表白得太过频繁了,学长会不会觉得轻浮?会不会觉得不可信?他试图少说一些,但以失败告终。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他的口从了他的心,他的心却从不服从于他的大脑。他爱上了文却思,起初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奇点,在某个契机之下爆炸了,膨胀,无止尽地生长扩散,最后成了一个宇宙。
他的宇宙就是文却思。
文却思给了他软弱的表情,露出了空隙,告诉他这是可乘之机。他立刻不知收敛地入侵,要将自己那疯狂的爱意倒灌进去,渴望这样的东西能有感染力。
他希望文却思爱他。
文却思也给了爱他的可能x_i,ng。
期中考时文却思的成绩终于有了回升,只可惜仍未回到先前的水平,屈居于年段第三。虽说不免失望,但老师也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他们学校是私立,不算差,但学生资源也称不上顶尖。文却思这样的学生本该去市一中,他们学校用昂贵的奖学金才将人抢过来。
这两年间文却思的成绩始终拔尖,甩下同年段学生一大截,可惜到了高三这样的关键节点,他的母亲却突然撑不住去世了。老师是看着他一路拼命过来的,自然同情万分,也能对理解他的状态变差——但仍是为他的成绩急得焦头烂额。
一方面是因为学校的期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的未来考虑。
文却思如此优秀,理应有更好的人生。
只要他的成绩能回升,那就证明了他总有一天能回复先前的水平。
但文却思却仍不稳定,在几次小考中成绩起起落落,与先前的他判若两人。他时常出错,容易分神,理智上明白自己还是应当埋头学习,身体却无法遵从指示。
像弹簧承受的拉力过了极限,便会失去弹力。他少了始终绷着自己的那根弦,就无可避免地变得消极。
消极,消极,消极。他沉溺在消极的海洋里,不断下落,呼吸道被水灌满,自己却感受不到痛苦。他麻木而矛盾,时而会有一些挣动手脚、游出水面的想法,却又立刻被消极盖过。
单戎的声音透过海水传到他耳朵里时,会短暂地唤醒他。他吃力地睁开双目,单戎就会吻住他,渡给他氧气,让他又能苟活下去。
那样的吻时机太过特殊,甚至有救赎的意味。文却思大脑麻痹,身体却本能地渴求,他的心防变得毫无底线,低到深海之沟,被巨大水压粉碎成渣。
他几乎连记忆都变得不清晰了,隐隐约约觉得这般依偎着单戎而活也不错。
高三分明是个紧张到喘不过气来的时期,文却思却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他流水线作业一样写过一张又一张考卷,换来一次比一次更难以捉摸的成绩。
纵使老师再焦急,他也不为所动,继续沉浮。
直到联考的前几日,文却思偶然发现了母亲的遗书。
它被写在折叠书签的内心,夹在一本书里,字迹犹豫却柔缓。文却思心烦意乱,复习不下去了,便找出这本书来翻看,不经意间拿起书签,露出内里笔迹。
文妈妈写的话并不多,但字句温和,就像她仍站在面前微笑一般,温和得令人心尖颤抖。
“妈妈大概要走了,该和却思你说个再见。
“其实……我是很开心的,能当你的妈妈,就算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你也爱了我这么多年。
“妈妈会在天上过得很好,你也要好好地生活。
“希望我的思思,一生长久,光明,美好。”
深夜时分万籁俱寂,窗外的路灯幽幽亮着,风吹过,树影无声摇曳。文却思坐在窗前,直到一滴透明液体打s-hi了书签的纸面,他才急急忙忙用手去抹脸,跟一个无措的小孩子一样,怎样也擦不干净泪水。
像是从漫长的噩梦中挣扎而出,几个月来自己的行径,开始循环在他脑海中尖叫。
他在这一刻猝然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可笑得厉害。
文却思浑身发冷,伏在桌面上许久,从喉中挤出似哭似笑的低沉声音。
他的手机放在桌边,忽然振动两下。他最近总熬夜,单戎留宿时就会软磨硬泡抱他上床,不留宿时就会像现在这样发来短信,提醒他到了睡觉的点。
单戎也不知是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深情款款,亲热体贴,可靠到连他也几乎忘了——初见时,这是多么恶劣狠毒的一个人。
他们的一切,始于报复和好奇,始于强迫与戏弄。
第三十三章
他和单戎,现在是怎样一种关系?
文却思心想,单戎总说爱他,他却只是在这混乱的时期,将单戎当做了救命稻草。
分明是与这个词格格不入的一个人,分明是他最开始那般憎恶的人,在这漫长的一年内渐渐转变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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