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中一片漆黑,只有物体的轮廓影影重重。因为租客已经在电话中提前说过停电,郭东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打开手机里的电筒照光,自己在门前的电闸处仔细检查,发现只是总闸跳闸了,便轻轻一拨,房间瞬间便恢复了光明。
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大动干戈地把他叫过来?郭东有些埋怨地想着,这人在电话里对他大呼小叫的没有一点客气,简直把他当成了奴仆一般,而且把他叫来之后又不开门又不接电话,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这人应该是住在b室吧,郭东想着去和他打个招呼,绕过沙发正准备走过去,然而脚下却被什么东西绊住,害得他差点一头就撞在地上。
“靠,什么东——”他的话截然而止。
绊倒他的,是一双没有穿鞋的脚。
脚的主人正侧躺在沙发与茶几之间的空隙中,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身躯因为刚刚的动作被他踢歪了一些,以一种扭曲别扭的姿势躺着。而他身下的地毯一片暗色,空气之中散发着似有若无的古怪腥气。
郭东一眼就看到他伸出的左手正面朝上,一道狰狞血腥的伤口似乎正是腥气的来源。
不、不是吧?!郭东咽了一口口水,心脏几乎跳到了最快。他心惊胆战地慢慢走近那具躯体,想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却发现自己的手颤抖得几乎伸都伸不出去,最后还是他一咬牙,硬是逼着自己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口上。
从那一刻开始,郭东完全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分钟?还是十分钟?只是好像无论他再怎么等下去,那个人胸膛里的心脏都不会再次跳动了——他死了,而自己,摸的正是一具尸体。
意识到了这点,郭东一下子吓得屁.股坐地。他慌乱之中用手把自己撑坐起来,一手却又摸到s-hi润的一片,定睛一看,手上的不是鲜血又是什么?
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郭东自认为自己这一辈子从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今天却遇到了这样的倒霉事,他胸中腾起一股火气,却又被恐惧感死死压制着。万一、万一警察怀疑是他杀的怎么办?不、不会的……他什么都没有做,他是无辜的!
一时间郭东想了很多,最终他站在尸体前冷静下来,决定先报个警,再去找小区物业,让刚刚那个保安给自己作证,这个人是自杀的!
他报警之后还不忘去把手上的血洗掉,接着去找物业,然后便怎么都不肯再次进入那个房间,非要等到警察来了。
然而等郭东跟在警察身后进去时,那具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就连地上那块染了血的毯子,也像是他的幻觉一般消失不见,一切都仿佛他的噩梦一般。
“警察骂了我一顿,还说再报警就抓我进去关几天。几天之前,丁响也是被这么骂的。”郭东用双手撑住额头,双目欲裂般地瞪着面前的桌子。“后来我去问丁响,他的情况和我一样,明明……明明我们都真的见到、摸到了尸体啊!为什么,为什么他还活着?”
他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一下子就变大了。好在这咖啡厅里没什么顾客,否则光凭他话里的信息听起来可真像是什么不.良分子。
丁响,是另一个房客的名字吧?照这么看来这两人还因为这件事而联系过,待会可以问他要到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你真的确认他已经死了?”李知之问道。
“心跳都没了!怎么可能还活着?”郭东十分肯定,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陷入目前的恐慌之中。“你不是相信我吗?你为什么怀疑我?”
混乱之下,他甚至把矛头对准了李知之。害怕他突然崩溃,李知之只好先停下思考,转而先安抚他。
其实李知之大概能理解他的困境。明明见到了死人,转头却又被现实狠狠打脸;甚至于周围所有人都不相信他们,认为他口出胡言。恐惧带来的高压与自我怀疑形成的双重螺旋,将他困在其中不得逃脱,以至于变得越来越崩溃。如果不进行心理疏导而是任由他这样下去,或许会出事的。
只是,李知之突然想到一点。
“后来,你还见过叶一舟吗?”
闻言,郭东浑浊的眼神忽然一动,慢悠悠地转向李知之,嘴角挂起一个古怪的笑容。
“你说的是,那一具活着的尸体吗?”
在那一瞬间,李知之被这一句话惊得全身发冷,像是被钉在原地似的动弹不得,他几乎以为自己露馅了。他忽然觉得这一秒的郭东不是郭东,而是什么东西借着郭东之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神情之中附加而上的恶意,竟然与下午房间中的那个诡异的声音如出一辙。
“我没见过他,我不敢,但我周围所有人都说他还活着。”郭东仍在回答他的问题,浑然不觉自己刚刚说出了一句怎样了不得的话。
李知之已经没心思去应付他了。到了最后,他甚至都还忘了去和郭东要另一个租客的联系方式,而是就这么离开了。
夏天的天黑得晚,到了这个点,路灯与天边的晚霞一齐亮着,互相辉映。刚刚下班急着回家的人们来去匆匆,地铁附近的街道上人流量极大。
李知之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像这样行走在人群之中,所有人的步伐里,就属他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缓慢得突兀。
他和热闹格格不入。
李知之突发奇想:如果自己此时突然停下大喊一声自己其实早已经死了,会不会立即上头条然后被某个研究所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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