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时棋,也就十六岁零几个月。
他记得是大约六月底的时候吧,那一天他提,一步一叹息的往家挪动,快到街口的时候,再也没有勇气向前行进半步,他站在老道口修鞋匠的旁边,呆呆的看着不远处,老爸依旧站在老地方,彩票销售点。
这个都市,许多为生活奔波的人,都有这样的梦想,某一天,中一票大奖,天上降下个幸福的人生,这个梦想很便宜,只要两块。时棋的爸爸是老彩迷,时棋妈妈过世后,时棋的父亲一直没找续弦,五年了,这对父子就这样过着清贫且相依为命的日子。
时棋看着爸爸,他还是每一天的老样子,穿着一套看不出原来毛色的旧毛衣,旧裤子,懒汉鞋,端着一个大大的罐头瓶杯子,杯子里装了黄橙橙的一杯茶叶水,他站在人群中,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和大家闲聊。虽然这期开奖依旧和他没什么关系,但是他的论点很多,每当引起人们的共鸣和研究之声后,他就露出老夏式样的笑容,满足的喝一口水,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时棋的爸爸买彩票那是很有历史的,从最早的新年福利奖券开始,时棋记得小的时候,爸爸每年新年的大年初十都把他高高的扛在肩膀上去广场摸奖,人都说,小孩心灵干净,容易中奖。小时候的时棋总是很爱戴这份工作的,因为爸爸妈妈坐在广场的花池边上,对开奖的那种虔诚和那种期盼的神情很温暖。虽然那个时候时棋不懂得温馨这个词汇,但是,他喜欢回忆那个时候。尽管每次一家三口都是抱着好几洗脸盆的牙膏,香皂这类安慰奖回到大院,可这个过程是美好的。
虽然每次摸完奖券家里都要过上许多时日的紧巴日子,但是,夏妈妈的自行车,老夏的刮胡刀都是摸来的,没人算过是不是合算。人们就是这样,抛去真正的损失,只算眼前的利益,最起码那辆二八大弯梁的永久车是两块钱摸来的。
现在,时棋的父亲依旧买奖券,每一次都买,从八几年开始,十多年都未曾间断过。
“老夏,你儿子。”一位老彩迷拍拍时棋爸爸的肩膀,老夏抬头看着有些发傻的儿子,他嘿嘿笑了几声,冲儿子招手。
半斤包子,两毛钱菠菜回去熬汤,夏家父子的生活很简单。
“再吃一个。”老夏一边吸溜溜的喝汤,一边招呼儿子,他的手里拿着一张街头小报,这种小报三毛一张,上面的内容大部分和彩票有关系,这是老夏看的唯一的文字x_i,ng的东西。
时棋没动,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因为,他闯了一个滔天的大祸。
“爸,我不吃了,我回房间看书。”时棋推下桌子站了起来。
老夏奇怪的看下儿子,没吭气,单亲父亲总是马虎的,儿子不吃就不吃,反正饭在桌子上,饿了他自己会来找食。
时棋蒙着被子,找到了一些安全感,上午在学校的那些不堪的情景再次一幕一幕的在脑海里翻滚着。时棋烦躁的猛地站起来,赤着双脚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他翻开抽屉盲目的找了一会,几分钟后他拿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开始在手腕上比划着,那把小刀很钝,他划拉了几下,只划出几道白印子。
屋子外有人敲门,时棋打了个冷战,他看下四周,接着钻回被窝浑身发抖的等待着,死了,这次真的死定了……
老夏打开门,屋子外站着儿子的班主任,还有两位陌生人。这些人很客气的笑着,带着一份矜持和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老夏甚至看到了同情的眼神。
“张老师?”老夏疑惑着,不安的打着招呼。
“时棋同学的爸爸吧,我帮您介绍下,这位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吴校长,还有教导处陈主任……”夏时棋的班主任客套着为这位可怜的,带着敬畏的学生家长介绍着学校的权威。
客厅里,父亲和老师的交谈声,缓慢的传来,那些声调,忽高忽低,每一声在时棋听来,都像要他命的音调,怎么办?该怎么办?还是死了好,死了好,时棋翻来覆去的胡思乱想着,脑袋蒙成一团糨糊,他绝望了,绝望的几乎要毁灭了自己。夏时棋的天塌了,他幻想着,如果面前有个悬崖是不是要跳下去,如果有他就跳了。
……老夏提着一条带着钢扣的军装皮带,慢慢走进儿子的卧室。他也绝望了,辛劳一生,为的是谁?妻子走了,现在儿子成了同x_i,ng恋,学校不要他了,这个孩子才十六岁,未来该怎么办?他这一生已经完了,孩子毁了,他也毁了,每天熬夜熬到凌晨五点,夜班出租司机的生活那么的艰辛,他都为了儿子熬下来了,可是熬这些还有意义吗?
老夏绝望的一把撩开儿子的被子,劈头盖脸的一顿皮带抽了过去。他不想活了,死之前他要拉着这个混蛋儿子,爷俩一起就这么毁灭吧……
时棋叫的很凄惨,声音传出去很远,在他被打的气息奄奄的时候,邻居家张哥哥踹开门跑了进来,接着一阵子的手忙脚乱,冷静下来的老夏看着眼球发白的儿子,绝望的抱着儿子大哭起来。
时棋在医院躺了三天,爸爸没来看过他,一直陪着他的是邻居家的张哥。张哥这个人,名声其实并不好,他是放高利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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