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念立刻要炸毛:“爸!不是告诉你别来了嘛,你还来!等多久了。”
“没多久没多久。”尤爸想给儿子拉箱子,问他要带回来的朋友呢。
尤念一时忘记说这件事了,在他的印象中,齐麟会飞,说不得某时某刻便从天而降,吓跑无数凡夫俗子。于是只得尴尬了一会,抢回行李箱,说:“他临时有事走了。”
尤爸问:“还来吗?”
尤念也问自己,发现其实他也不懂得这个问题。离开的越远,隔着万水千山,好像情愫都被切断了。之前齐麟没来,他也是一个人回家过年,老爸依旧会不听劝告的在公交站接他。今年的年与往年较之,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是他的世界,凡人的世界,土猫的灰色世界,万念俱灰。
他摇了摇头,拉着老爸就要走。
暮色渐渐上升,夜晚悄悄笼罩四合。小镇上的积雪没有专业人士的清理,都靠过往的车辆行人踩踏,又黑又脏。幸亏是才下的,今夜过后,就会上冻,那才是真的难以下足,一步一个踉跄。
沿路走了十多分钟,箱子拉不动,只能拎着走。尤爸心疼儿子,觉得儿子始终是个小学生,整日跟在他后面,伸手要零钱。一转眼,儿子长大了,虽然没有那么高大威猛,但一个人在大城市里打拼出个小窝,在他心中,儿子是人生赢家。虽然在所有亲戚眼里,这个儿子实在是个败笔。
尤爸还在一年一度的给儿子织毛衣,这次的毛衣已经织得还剩下个半个袖子,能赶在儿子年前休完之前织好。
家里的暖气很足,尤念瞬间半血复活,再暖的暖气,也比不上炽热的肌肤,有从体内迸发的热量。
年货都准备好了,冰箱里都是冻好的鸡鸭鱼肉,尤爸等着儿子回来开灶。
尤念知道爸爸平时不舍得买那么多,他回家之前通常会说一声,冰箱里会有肉蛋蔬菜,客厅里摆着当季水果。有一次尤念想给爸爸一个惊喜,突然回家,除了冷馒头,家里什么都没有,冰箱只有上一次他回家时隔放时的味道,早已腐烂。
这就是他爸爸,一个普通的镇上小学教师,真正的普通人。小时候,尤念还记得经常有人夸赞他爸是高学历的知识分子,那时的爸爸能在陌生人之中找到些尊严。时隔多年,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学生专科生比比皆是,他连最后的尊严没了。
尤念也努力的维护他们的这点尊严,可怜而脆弱,这人间无比虚妄的感觉。
腊月二十九,连广场舞都没有。室外在静静上着冻。几百公里外的南京城不知怎样的灯火通明。小镇里家家户户的灯光都是微弱的,像是心里正在逐渐熄灭的希望。
和儿子之间,尤爸是最没有话头的,儿子的工作他不懂,儿子的世界他也不懂。
尤念现炒了两盘热菜,暂时把齐麟忘在脑后,和爸爸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吃着。两头的家都是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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