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太原府,晋阳。
原太原王府以及晋阳宫室,还是那般雄伟壮丽,静静地坐落于城中。在前些年,有僚属附和刘崇的心理,建议他将搬入王宫抑或宫城,但被刘崇“艰难”地拒绝了。不过,他新造的北京留守府,虽不如晋阳宫的规模,但论富丽堂皇,更甚之。
满透着奢靡浮华的大堂中,刘崇再一次将麾下几名心腹将吏召集起来议事。刘崇气色,看起来并不怎么好,整个人感觉有些虚,数年的奢侈生活下来,不知节制,其身体明显有些亏损。
不过,仍旧保持着他太原王的威严排场,坐在王座上,待河东将吏们参拜结束之后,方才开口。
手里拿着一封文书,刘崇语气中透着不满:“枢密院那边再度降诏,让孤挑拣精壮,补充东京禁军!还派了那个什么殿前都虞侯赵匡胤,带人前来晋阳选兵,简直欺人太甚!”
差点将手中制书摔了,刘崇气息起伏,扫视一圈:“你们前番,让孤不作理会,以表抗议,但现在看来,朝廷根本不作理会!制命连传,沁州来报,赵匡胤已带人自潞州入境,孤当如何应对?”
“大王,朝廷派了多少人?”牙将李鋋,不由问道。
“不过一营禁军!”刘崇说。
“区区五百卒!不足为虑,翻手便可解决!”李鋋当即道。
听其语气,刘崇还未表态,太原府尹李骧当即开口:“大王,李将军,此乃犯逆之举,取祸之道,断不可存此念!朝廷势大,占据大义,既有制命,怎可不应!”
“李府君说得轻巧!”李鋋高声道:“五千精壮,这是欲将我河东精锐抽调干净啊!河东诸军,是大王与我等多年积攒所得,朝廷一纸制书,就要拱手相让,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再者,兵马要是交出去了,岂不任人宰割?”
李鋋此言,明显是说出了刘崇心中所想,只见其下意识地点着头。
见状,李骧有些激动了,起身瞪着李鋋,厉色道:“将军此言大缪!河东是大汉的州镇,大王是陛下的臣子,治下兵马,亦当为国家所有!有所征调精简,为臣下者,岂能怨言对抗!”
“李骧!”听其言,李鋋暴喝一声:“你还是不是大王的臣子?你不要忘记了,若不是大王赏你这身官衣,你不过一落魄书生罢了!不知感恩戴德,还敢妄于大堂之上,谈什么国家大义,岂有此理!”
“臣正是感大王恩德,才不愿大王,因一时猜疑,行差踏错,自取灾祸啊!”李骧也激动着应道,朝刘崇跪拜道。
“够了!”刘崇看向李骧的目光,有些不善,挥手道:“孤召你们来,是商讨解决之道,不是听你二人争吵的!这是王府大堂,不是巷曲村野,由得你们撒野!”
深吸了一口气,刘崇冷冷道:“皇帝志气高了,看哪里都不顺眼,这些年,改这变那,不曾消停。而今,又取得南征大胜,更是不可一世。也难怪,其下制令,都这般强势!
而今大汉庙堂上,都是些什么人,元勋宿将,还余几人?孤这个皇叔,只怕早已不被其放在眼中了!”
发泄了一通,刘崇喘了几口气,额头竟流盗汗,猛地看向节度判官郑珙,这是他最信任的僚属:“郑珙,你为何不开言啊?”
郑珙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闻声之下,竟不禁抖了下,迎着刘崇的目光,低声应道:“大王,臣以为,朝廷的制命,不可不听!”
方出此言,便察觉到刘崇的脸色变了,又赶忙改口:“不过,虽不可如李将军之言,激烈抗制,却可拖延、诿迟,另朝廷虽言五千精壮,若我河东,只能选出两千卒,那也无可奈何啊!”
郑珙拎着胡须,露出一抹精明的笑容,建议道:“大王只需上表朝廷,尽陈此情,想必朝廷也不会过于逼迫!”
听其言,刘崇来了点精神,两眼发亮,但转念一想,略显迟疑道:“朝廷如何能够相信?那赵匡胤已入河东,听闻此人颇为干练,在淮南数立大功,如何能瞒得过他?”
李鋋忙道:“大王坐领河东多年,这是大王的领地,那赵匡胤何人,手下也只区区五百卒,还轮不到他逞威!”
李鋋此人,看起来,有些莽,但刘崇就喜其这种态度,对自己忠诚!面上露出一抹笑容,想了想,冲李鋋吩咐道:“你带两千牙兵,前去迎一迎那赵匡胤,士卒要拣晋阳精锐,让那赵匡胤见识见识,我河东强兵,不可堕我威风!”
“遵命!”李鋋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嘴角掠起,颇见张狂。
“大王这是欲以此慑之!让朝廷心存忌惮?”郑珙问道。
“非我欲如此,只是朝廷逼迫太甚,一味的软弱,只怕会让东京以为孤好欺,任他鱼肉!”刘崇回道:“孤如此做,只是想让朝廷,多些忌惮!”
“另外,让泽、潞的人,给孤多盯着点,看看是否有异动。还有,告诉忻州的李存瑰,让他善防代州,那杨业是皇帝的忠犬,容易咬人!还有,晋阳驻军,都给孤警戒起来!”
刘崇吩咐完毕,在场的河东文武,脸色俱变,面面相觑,都没想到,刘崇已然打算进行这番激烈“抗争”。
太原府尹李骧是反应最激烈的,起身直视刘崇,高声道:“大王切切不可如此啊!这般做,只会加深朝廷的戒心,与双方之间的矛盾。大王与天子乃血亲,又是臣属,岂能行此悖逆之举!”
“李骧!”听其言,刘崇面浮愠色,瞪着他:“你给孤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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