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燃放下笔,走近大门,透过门缝一看,原来是周泗。
他下了锁,开了门,放周泗进家来。
“找我有什么事呀。”叶燃从西边的主卧拿了ad钙n_ai给周泗,又抓了一把金丝猴n_ai糖。
周泗摆了摆手,道:“上周的班费,宋翔还没交呢,这都快一个礼拜了。你和他走得近,和他说说呗。”
叶燃有些迟疑,似要说什么,转而抓了抓后脑勺,笑道:“后天吧,后天就可以了。小翔子他忘x_i,ng大。”
周泗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道:“记得交就好。”他环视四周,瞧见堂屋角落里的水缸,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那尊水缸是堂屋最显眼的物件,叶燃父亲没娶亲时就在自家大屋用着,杜洁瑛嫁进来,叶家就把这水缸并几床棉被作了彩礼。水缸已是有些年头了,因而粗质陶瓷的外壁着实有些斑驳。
见周泗拒绝了自己的ad钙n_ai和n_ai糖,叶燃也不知该如何款待这位城里来的同学了,只得招呼周泗坐到长凳上。
长凳隐约泛着油光,周泗小心翼翼地坐了一个边,两只手抱在胸前,努力避免挨到四方桌。桌上摊着叶燃的作业本,他想起叶燃数学很好,便问他:“董老师布置的最后一题你会写么?”
叶燃刚想说会写,想了想,到嘴边的“会呀”给吞了回去,道:“不会,那题感觉超纲了。”
周泗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得意道:“不就是组个二元一次方程么,这么简单你都不会,笨死了。”
叶燃道:“这么难的题都能写出来,你的数学真好。”
周泗拈起金丝猴n_ai糖,剥了一颗扔到嘴里,含混不清地问:“那你要我教你么。”
叶燃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后天才交呢,我还能再想想。就算不会写,空着交上去,董老师也不会训我的。”
周泗有些丧气,道:“你怎么这么没进取心,空着交上去,就算前边全对也就70分,这周的小红花就没啦。”
周泗的忧虑令叶燃有些惊讶,毕竟这位县委书记家的孩子平时趾高气扬惯了,把他父亲的官架子学了十成十,几时会为同学着想了。
周泗见叶燃没出声,认真道:“我认为这所不怎么样的学校只有你勉强能考上大学。”
叶燃没吭声。
周泗蜜色的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转而y-in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道:“快拿草稿纸,我来教你这题,真笨。”
周泗听见大门的响动,一抬头,便望见门口一个抱着木盆拎着木桶的少妇,身影袅袅,逆着光款款走来。
“阿妈,这是周泗,前几天刚转来咱们班。”
“小朋友真帅,个子也高。中午留在咱们家吃饭吧。”杜洁瑛笑道。她方才推门,便瞧见堂屋的四方桌边上,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便自觉这两个孩子应是投缘的好朋友。
“谢谢阿姨,下午我得早些回镇上,父亲有事找我。”
既如此,杜洁瑛也不好强求小孩子这顿饭了。她目光一转,瞧见桌上就一个ad钙n_ai的空瓶子和一堆n_ai糖纸,便去主卧,把衣柜上架着的巧克力盒子拿到堂屋,笑道:“阿燃,新同学来了也不好好招待。小周呀,这是阿燃爸爸出差从北京带的糖果,是夹心巧克力。”
叶燃很宝贝这盒巧克力,里边只有二十来颗,他舍不得吃,一个礼拜只允许自己吃两颗,还让妈妈放到自己跳起来都够不着的大衣柜上,到日子了,才让妈妈给拿一颗。上次小翔子过生日,他郑重其事地送了三颗给小翔子。这回周泗来,妈妈一次就抓了一把,足足有六颗。叶燃望着周泗剥开巧克力的金锡纸衣,眼睛都快喷火了。
巧克力对周泗来说不算新鲜玩意,自打记事起,每每和周俨出席聚会,出入京城别院,抑或过年回沪上福开森路的外婆家,总会有各种寻常人家不常见到的吃食。况且他并不喜欢甜食,王念自他会说话时,就告诫他远离甜食,噬甜不但长蛀牙,对于男孩子来说也是缺乏自控力的表现。但周泗很满意自己被叶燃妈妈当做贵客,想着盛情难却,便自认为捧场地咬了一口巧克力。
加了牛n_ai,甜到发腻,第一口巧克力的滋味并没有达到自己心中的“尚可”级别。他对杜洁瑛笑道:“阿姨,这巧克力可真好吃,但我最近换牙,甜食得少吃。”
杜洁瑛刚准备叫周泗多吃些,听到这话,便也不好说什么了。倒是叶燃长舒一口气,他是知道周泗在扯谎的。上周体检,检查牙齿,周泗刚好站在叶燃前边,医生夸周泗牙齿长得好,周泗搭腔:上个月刚才换完一颗单尖牙。叶燃突然想起二舅挑牲口时总要看牙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被周泗瞪了一眼。
这回借口换牙推辞,定是嫌弃他的巧克力,叶燃腹诽道。他家可不是周泗家,逢年过节多得是排队送礼套近乎的。但这种有些艳羡的心情远远抵不过他的喜悦,所幸周泗只吃了一颗,剩下十六颗,够自己慢慢吃很久很久了。
讲完题,杜洁瑛叫叶燃带周泗去主卧看电视。叶家新购置了一台19寸tcl彩色电视机,在叶家村五十几户人家里,是一桩大新闻。从前教人瞧不起的叶老三,尖嘴猴腮瘦脱了形,连胞兄都预言叶老三没能耐传宗接代,如今不但讨了个顶漂亮的姑娘当老婆,生了个会念书的俊俏儿子,还买上了村里第一台彩色电视机,可不叫人又羡慕又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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