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本人倒是自嘲总算可以显示出些岁月的变化,这淡薄话语之中的沧桑却又只有一齐旅行对他知根知底的米拉与咖莱瓦二人可知。
总而言之——来自里加尔的一行至此终于摘下了斗笠。哪怕是暂时的,他们也可以喘一喘气不用再担心引起过多瞩目。尽管异邦人的模样仍旧十分惹眼,但在这种漫不经心的领地当中,也没人会花费太多的精力去搭理别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章州人很有帕德罗西市民阶级式自私自利的精神。
解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有必要的,尤其是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武士们需要放松,而来自里加尔的一行也借此机会透透气。但不论最初是如何想的,在瞧见这满大街的醉汉之后,换做轻装的鸣海苦笑着说了句:“我们去找家没有酒的,喝茶就好吧。”
满大街买醉的人,对紫云来说并非偶发而是每天的日常。和人的清酒是大米酿造,在周围有许多平民只能每日吃薯类与栗米的情况下消耗大量粮食去酿酒显得有些没心没肺,但若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些人多是穿着华贵的上流阶层。最次的也是制作了得的棉质衣物,显然要么是富商子弟要么便是乡士一级的贵族。
这也正是章州领地另一个独特的点——这里的贵族与平民的比例,接近4比6。
作为上层阶级的贵族如此大量地聚集在这里浑浑噩噩地度日是有原因的——因为没有战争,武家的子嗣没有人口减少。过度膨胀的武士阶级人口使得可分配的资源捉襟见肘。长男可继承家业,可次子与三子又该如何解决。又要防止他们争夺权力搞内斗,又不能真的让自家孩子就这样送死,最终得出的结论自然就是把他们丢在一个“既搞不出什么大乱子,也不会有什么大危险”的地方。
宛如流放地,又像是养老场所。年纪轻轻却已无希望的贵族子弟们聚集在此,没有追求、没有目标、没有未来,就只是沉溺于买醉享乐,用这些简单的感官刺激来满足他们抱负无从实现的空虚。
花街与酒馆林立,这块鸡肋的土地就像是被默许存在的颓废者的避难所,而考虑到地理因素,一旦南北产生冲突而泰州防线被突破,这些如同弃子一样的武家子弟也许还能为新京尽最后的忠义。
当然,已被女人与酒精腐蚀,穿着华丽而又嘲笑来自藩地的青田家武士们戎装待发模样的他们是否还能握得起刀拉得开弓,也是一个需要怀疑的问题。
血气方刚的自甘堕落者就像是有传染病的疯狗,惹上他们百害无一利。一行人终归还是需要低调,因而鸣海才决定前去找茶馆而非酒馆,但你不愿意找事,事却还是会来找你。
“你说什么!!”醉醺醺又尖锐到几乎破音的年轻男声在一行人踏出小巷拐角的瞬间响起。
一看就已经打过一架的几名衣裳华丽却扯得乱七八糟的年青章州武士拦在了灯火通明的茶馆门口,一行人走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和茶馆的守卫吵架,碍于身份的缘由,那中年平民守卫显得十分尴尬。
这一帮年青气盛的武士们四肢纤细皮肤白皙,瘦胳膊瘦腿的模样看着不像习武之人倒像是文官。然而腰上却切切实实是带着刀的——尽管也装饰华丽不像是实战用品。
他们所穿的衣物部分采用了金光闪闪的昂贵面料,和人称为西阵织,是武家子弟常用的面料,鸣海等人的阵羽织也采用了这种料子。
能负担得起这样的面料与腰上的短刀,显然身份最少是和鸣海等人齐平的上士,但其言行却全无城里武士应有的模样。不过三言两语,从“让我见阿菊小姐”“你这种下贱的人也瞧不起我们吗”之类的只言片语,初来乍到的一行人便已经可以推理出个大概。
看那其中不少人鼻青脸肿的模样加上衣服上还沾着的粉黛,多半是在花街为了某位花魁与另一帮年青贵族起了冲突落败了,然后回归住所的路上不知为何打算找茶馆看门的中年人撒气吧。
毫无武士的荣誉心与自律,哪怕是小少爷弥次郎这样平常有些任性的人看来也实在是不堪忍睹。而这一批人拦在茶馆的门口闹事搞得他们也无法进去就餐,正在迟疑之际,其中却有章州武士看向了这边,之后转过头与同伴说了些什么,他们就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来这一出吗。”亨利叹了口气,而不明所以的洛安少女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随后又因为其他男性队友恍然大悟的眼光而顺着转过头看向了自己和身后的绫、樱以及璐璐。
“啊?”洛安少女发出了和咖莱瓦一样的声音。
尽管黄昏已过光线逐渐昏暗起来,但队伍当中出身与风格各异的几名女性却仍旧是十分引人瞩目的。哪怕是博士小姐一头靛蓝色的头发证明了她纯正的顶尖贵族血统不是区区武士能够扯上关系的,这些已经在酒精作用下丧失判断能力的人显然也无法认知到这一点。
醉醺醺的年青章州武士们靠近了过来。“啊!”呆头呆脑的咖莱瓦到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绫和樱都缩在了米拉的身后,而慢了一拍终于意识到情况的洛安少女朝自己老师翻了个白眼。
“能揍他们吗?”
如是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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