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的零陵北部都尉有事求助,那可不适合在吵吵嚷嚷的乐乡大市里说。
一行人回城入府。雷远与习珍径入一间偏厅,屏退众人。
随着地位渐渐稳固,雷远身边服侍的人也多了些,不再是侍女阿堵一人忙前忙后。这时候,便有名唤阎宇的新收侍从奉上茶水。茶水是雷远喜好的口味,茶饼不经炙烤,直接掰碎用热水冲泡,另外还加了几片橘子瓣,气味颇显清淡宜人。
习珍的心思不在茶上,两人闲聊几句,稍微润了润嗓子,便转入正题。
“以伯玉之才,履任部尉当非难事,何必如此紧张?”
襄阳习氏是房支众多的大族,但近年来出仕的,多任文职,习珍是其中少有的武人。他虽年轻,但在玄德公收取荆南的战斗中立有功劳,因而升迁为中郎将,其部下多以习氏私兵为骨干。
当代的选官、用人,很多时候用的不仅仅是某一个人,而是这个人背后的宗族势力。比如习珍前往昭陵,必会带着自家宗族里的管事僚佐、私兵部曲。习珍的就任,也就代表这包含文武的一支力量受玄德公所命填充入零陵北部,开始与东吴当面争夺。
东吴所属的武陵太守黄盖这些日子本就应付艰难,如果还要应对渴欲建功立业的习珍所部……不是雷远看不起黄盖,但老将不以筋骨为能,还须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这样想来,雷远完全不觉得零陵北部尉的职务会对习珍形成挑战。
“倒不是有什么为难……”习珍稍作犹豫,换了个比较明白的说法:“主公是能够亲率戎马的一方雄主,麾下多有强兵猛将,如我不能称职,主公可随手立遣一人替换。到那时候,荆襄旧族俱无颜面。所以,此去必得干脆利落、万无一失!”
原来如此。
习珍这么一说,雷远立刻就明白了。
昔日刘景升为荆州牧的时候,军队掌控在荆襄士人之手,如蔡瑁、黄祖等人,都是允文允武的实力派。然而赤壁战后,荆襄士族四分五裂不提,其领有的军事力量历经惨烈战争,几乎十不存一。
眼下左将军、荆州牧府的军事力量,主要由关、张、赵等元从大将分领。孔明虽出任军师中郎将,但不直接掌兵;魏延、傅肜那一批义阳人,靠的是与玄德公在汝南并肩作战的关系;至于近来被玄德公看重的黄忠,那是行伍中的老卒出身,在宗族联姻的角度看,两家宗族确实有合则两利之势。站在婚姻双方的个人角度看呢?习珍无论是家世、相貌、才干、性格,都可称荆楚佳士,堪入雷远之眼,既然是地位相当的两族联姻,也不担心他苛待了自家妹子。至于自家那个异母妹,雷远想了想,除了名叫容姬、相貌尚属清秀、有些胆怯以外,竟然想不起其他具体的情况来。
这个陌生的亲人,下半生的命运就在此时决定,雷远觉得有些荒诞。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需要自家妹子决定的蠢话。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必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雷绪既已离世,雷远长兄如父,自可以代之安排。非要说些别的,那就等于是砌词拒绝了。
雷远想了会儿,慢慢地道:“我以为,伯玉此议甚好。然而两家联姻,乃是大事。我这边又在服丧期间,所以不必着急。相关之人心中明白即可,待到时机妥当,再依照礼数而行。”
习珍大喜:“我是襄阳习氏嫡脉,娶的乃是正妻。自然一切都循礼来办,续之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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