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夫人在正堂接见了明缃。
这可以理解作郑重,也可以理解作客套。
明缃当然知道英国公夫人意在后者,因此刚进堂内,眼泪便半真半假地流了出来,疾行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趴在英国公夫人膝上,哽咽哭诉道:“姨母,缃儿真的好想念您……”
英国公夫人眼底微热,然而念及前事,终是冷下心来,笑道:“好好的,你这是做什么?快把眼泪收了,没得让下面的人笑话。”
说罢,吩咐兰芳:“快扶小姐梳洗去,回头再来好好说话。”
明缃愕然抬头,眼泪一时都忘了流了。
兰芳却已经领命上前,搀住明缃,道:“小姐,咱们先去梳洗。”
明缃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被半扶半拖地搀到西次间去了。
英国公夫人对着明缃的背影,终是红了眼圈。
储妈妈叹息一声,递上帕子。
……
等明缃重新梳洗了出来,除了眼睛微红,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
英国公夫人打量了她一番,笑道:“这才对嘛!”
又吩咐侍立的丫鬟:“还不快请明小姐坐下。”
丫鬟立刻上前,搀扶明缃坐下。
明缃看了那丫头一眼,佯作无意地笑问道:“这位姐姐瞧着有些眼生,先前不在姨母身边伺候吧?”
英国公夫人笑道:“她原是你大表嫂院里的,近日才拨过来。”
明缃“哦”了一声,似随口笑问道:“那先前在姨母跟前伺候的人呢?”
英国公夫人深深地看了明缃一眼,直看到明缃心虚地低下头去,这才淡然笑道:“提那些见钱眼开的背主之徒做什么?没把人打死,已经算是格外施恩了。”
明缃心中一跳,不敢再问下去。
却也明白,自己花了十余年、费了重金收买的那些人,如今大约都被处理干净了。
从今后,只有英国公夫人派兰芳监视她的份儿,她再想要打听点英国公府的消息,却是难上加难了。
明缃深吸一口气,抬头笑问道:“怎么不见表姐?”
还有三表哥。
她那日是魔怔了,不知三表哥就在里间,这才一时失了态。不论三表哥原不原谅他,这个话总要说清楚的。
彻底斩断了过往种种,她才能彻底定下心来,为接下来的事情筹谋。
英国公夫人笑道:“她近日在同你大表嫂学习理家,十分用心刻苦。说是上次的赏桂花会差点给办砸了,她下回断断不容再有失手。”
所以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要不是出了这桩祸事,溪姐儿或许永远都不会主动学习理家。
明缃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英国公夫人这哪里是夸赞张溪,分明是当众打她的脸!
明缃将手里的帕子拧成了麻花儿,半晌,才勉强笑道:“表姐向来能干。”
英国公夫人闻言,一脸失望。
她给了明缃认错改过的机会,可谁知却等来了这么个结果。
罢了,就当是自己白养了这孩子一场吧……
英国公夫人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晚膳了。你十多年没有回家住过了,正该好好地和家人亲近亲近。”
离了英国公府,明缃一切就得依仗明家了。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总得和明家人维持面上的和睦。
明缃愕然抬头。
这是要撵她走吗?
她和明家上下关系怎么样,英国公夫人一清二楚,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执意接了她过来。
现在却又说什么与家人多亲近的话?
况且她特意挑了傍晚时分上门拜访,又费心衣饰简朴,可不是为了来说两句话就被撵回去的。
明缃正要找借口留宿,然而储妈妈却已经走了过来,躬身做请道:“奴婢送明小姐。”
明缃屈辱地咬了咬下唇,只得起身告辞:“姨母多保重,我改日再来看望您。”
她也是有尊严要面子的,别人就差大扫帚把她往外赶了,她又怎么能不顾脸面地强留下来呢?
再说了,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真要是闹僵了、扯开了,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去。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目送明缃出了正堂。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从庭中撤去,夜幕渐渐地笼了上来。
满庭寂寥凄清。
……
明府。
明缃刚到二门上,便被季氏堵了个正着。
“哟,这天儿都黑了,国公夫人怎么没留大小姐住下?也不怕路上出了什么事。”季氏一脸关切地讥讽道。
明缃笑道:“从前住在英国公府时,我也从未在外面过夜。姨母说姑娘家当自爱。怎么,您是觉得,只要天儿晚了,在哪里歇息都成吗?”
季氏被戳中痛脚,顿时变了脸色。
她当初之所以嫁给明达,确实是因为二人夜宿在外,她失身在先,借口要挟,才嫁进来的。
“你!”季氏指着明缃的脸,痛心疾首、委屈不堪地哭诉道,“我本是好心关心你,你却如此忤逆不孝,我……”
“行了,您也别装了!”明缃不耐烦地打断季氏的表演,讥讪道,“父亲这会儿又不在家,您装给谁看呢!”
“你,你,你等着。”季氏见明缃撕破了脸,遂也不再遮掩,恨声道,“等老爷回来,看他怎么治你个顶撞长辈之罪!”
明缃冷笑道:“成!我等着!”
只要明达不想家里出个皇后,随便他怎么责骂都成。
明缃一拂袖,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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