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学生被人家巡捕那么一吓,可什么话都敢说。你自然是跑不掉的,至于诬陷你杀人,应该不是她的本意,而是被姓谷的顺水推舟利用了而已。”刘子瑜也是一阵无语,砸吧砸吧嘴,接着说道:“这个案子,如果女学生和他父亲一口咬定人是你杀的,人证一全,你就真倒霉了。倒是那个柳老爷看得明白,人也硬气,不论怎么审咬死了你是无辜的,巡捕们一直没办法,这案子才有了转机。”柳老爷当然看的明白,认了自家姑娘和缘行都要死,他咬着牙不认,才会有转圜的余地。
缘行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问道:“柳老爷人呢?放出来了?”
“也保释了,不过他与你不一样,有帮姓王的闹腾,够他喝一壶的了。”刘子瑜摇头叹息:“地方豪绅势力太大,市府都不敢触动,就算那女学生最后被判无罪,王家不认,柳老头也没办法,看吧,弄不好一生积蓄都得赔进去。据说现在有家回不得,跟着老妻挤在破庙里,只能硬挨到事情结束才能去山城投奔儿子。”
“这么一个明白人,怎么生了个不省心的姑娘,真是……”一旁的黄侃也跟着摇头。却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
“坑爹。”缘行冷冷地为他补上。
“就是坑爹。”刘子瑜一拍大腿:“还是你们这帮喷子有水准,这词真贴切。”自从知道喷子这个词,他就拿来称呼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人,太形象了有没有?
缘行埋怨地瞥他一眼,心中起来走到里屋,取了几十个银元出来交给黄侃,道:“黄大哥,明天还要劳烦您跑一趟了,替我送些钱给柳老爷,”现如今夏元贬值的厉害,很多人又重新开始使用银元了。这些银元比之当日柳老爷赠送的钱,价值上只多不少。
黄侃却是不接,抱怨道:“他们父女都坑你成这样了,你还给钱?”
缘行将钱塞到他手中,然后合十道:“假使经百劫,所作业不失,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此前虽出于好心替人隐瞒,但到底是收了钱财。知情不报又损了世间法度,此一劫是果报,贫僧当受得。而无论出于何种心思,正因为柳老爷的坚持,贫僧才得脱困。有了这些钱当能助他暂脱困苦,熬过这段时日。”
黄侃虽然觉得他说得罗里吧嗦听不明白,却也只能收下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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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洗尘宴”到了下午快天黑的时候才结束,缘行微笑着将来的客人一一送出了门。
刘子瑜是最后一个走的,他临行前犹豫半响,才说道:“虽然你出来了,可到底事情没有完结,现在还顶着个罪名,这下连老项都顶不住了。”
“明白。”缘行笑容未变,点头应道。等刘子瑜的身影消失后很久,面上笑容才渐渐散了去。
惆怅地长叹口气,正要回去,耳边却传来轻微的呼唤声。
“先生,先生……”
这声音很熟悉,缘行左右四顾,才看到巷子口伸进来一张扎着羊角辫的小脑袋,他一愣,连忙快步走过去,等看到外间情形,心头一暖,嗓子也似乎哽住了。
三十几个孩子原本乖巧地站着,见他出来连忙亲热地簇拥上来。
真是好孩子,缘行挨个摸了他们的脑袋。
“先生,原来您真的是和尚呀?”
“先生,您脑袋上怎么没有那些圆点点呢?”
“先生,和尚真的不能吃肉吗?”
“先生,您的头发是不是没了,永远长不出来了?”
“先生……”
面对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问题,缘行一时焦头烂额,冷汗都冒出来了。
果然,刚刚都是幻觉吗?熊孩子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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