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尽管青羊镇域甚至整个嘉城城域都显得很平静。
席子楚死了,席家撤离了,新的嘉城城主之前就已经走马上任,而且依然尊重重玄家对青羊镇的治权。
在此时阳国的大部分百姓看来,今年是运气很差的一年。爆发了可怕的鼠疫,死了很多人,暴露几个无能的官僚。
但也就止于此了。无能官僚得到惩治,鼠疫已经遏制,整个国家形势正在好转……至少在很多人眼中是如此。
鼠疫异变的消息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大军困锁阳国的事情也才刚刚发生,现在只限于照衡城里那一拨阳国掌权者在讨论,商议对策。
因而此时的阳国,大体竟然还在一片十分微妙的平和气氛中。
姜望却把青羊镇的气氛搞得很紧张。
他一直在要求竹碧琼布置在众臣位首,与阳建德遥遥相对。
体型高大,面阔声宏,端的是有气象:“儿臣以为,阳国数百年沉疴,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了!”
“哦?”阳建德面色不改:“要如何改变?”
阳国太子显然早有准备,立即洪声道:“第一步,父王须下罪己诏,坦诚自己的错误,求得国民谅解!”
作为阳建德身边最亲信的太监,随时侍奉在一旁的太监刘淮立即喝道:“太子莫忘了尊卑之序!”
在太子和其他王子争斗中,他当然毫无疑问站在太子这一边。因为他很清楚,阳建德并没有换太子的打算。而且其他王子,也的确没有一个能对太子造成威胁。
但若太子向国君发出挑战,那他也绝无疑问,一定会站在国君身前。作为一个太监,他很清楚,他的一切都是阳建德赐予,他依托于阳建德则存在,他的忠诚也只能给阳建德。
而今天,在这朝堂之上。他惊恐的发现,太子竟然真的发起了挑战,而且是在这种内外交困、风雨飘摇的局势下!
他没来得及思考,已经本能地出声喝止。
但……
“阉奴!”阳国太子怒而戟指道:“我与父王说话,有你插嘴的余地吗?朝纲败坏,就是因为父王错信你这等奸佞小人!”
这太子向来温文仁厚,往日一口一个刘公公,礼敬有加,心意也未曾断过。而今日,竟然指着鼻子骂阉奴。
刘淮倍觉耻辱,继而是怒意、恨意,一股脑窜上来,但却不敢抗声。
因为太监本就是天子家奴,太子作为阳国未来主人,完全可以这样骂自家奴才,名正言顺。
阳建德本人却平静得很,摆摆手让刘淮退下。
人坐在龙椅上,微微前倾,俯视着自己选定的太子:“罪己诏?为父倒想听听,为父罪在何处啊?”
刘淮退到角落,听得国君此话,忽然老泪盈眶。
他不是为他自己所受的屈辱流泪,而是为阳建德!
阳建德作为一国之君,在此朝堂之上,没有称孤道寡,开口则是“为父”。看似冷静自持、淡然从容,其实内在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和脆弱……旁人不知,他刘淮侍奉了国君大半辈子,如何不知?
自古天家无亲情,偏偏渴望亲情!
“敢问父王!”太子立即回应,没有一丝迟疑,显然心中郁积已久,不吐不快:“没有自己的历法,丢掉自己的文字。国何为国?家何能家?!”
阳建德沉默一阵,才道:“这两件事,的确是在孤的手上推行……”
“孤之罪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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