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虎下山之势,鹰击长空之态——当这纵横寰宇的穆家枪萦绕于玉龙剑侧畔,令宋恒原本吃紧的右路立竿见影地高枕无忧。枪铿然,剑灿然,并肩御敌,栉风沐雨,转守为攻,势如破竹。
彼此慕名已久的九分天下,早在云雾山比武时便互相引为对手,经此一战,果然配和对方齐名,而难免庆幸:他们终究是战友。
一左一右,前架后打,杀开血路,匡护危主。
金宋双方激战正酣,平衡局面骤然在那里一动不动。
主公虽然没说,可他也能猜到,主公的意思是,这些天来,所有场合,他宋恒都是最象征南宋江湖、最能代表“林阡”的人!可他却……
可他却,把林陌一步步赶到、逼到了这个境地,还差点害了林阡,或许已牵连大局。
心寒,失望,绝望,说不怨林阡那不可能,更多却是对自己的责备,宋恒宋恒,为何你行事这般不周全!主公本来是把你当回事的,是你自己辜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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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毫无征兆的大战,当夜就波及陈仓,很快更席卷了整个凤翔路。
那两天林阡却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大部分情况都毫无意识可言,纵然连战况也不曾问询。
世人皆传,林阡是在陇右巩固的基础上,意图一举拿下关中,继而以之为跳板谋夺河东,宏图霸业指日可待;
蜀地笑谈,什么陇陕兵锋,什么女真铁骑,到他林阡刀下和泥捏纸糊没什么两样。
然而,大错特错。
南宋官军的北伐热情,早前一直被天骄、曹玄、宋贤、文暄等人有意无意地压制着,未想林阡竟亲手引发凤翔板荡,不仅破坏了他自己为盟军制定的徐图进取战略,也给韩侂胄吴曦等人的干柴上添了一大把烈火。原还可能长久都“正在筹备中”的北伐,竟成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天后他终于醒来,悔不当初也于事无补,只自责自语,谁捅出来的篓子,该由谁去补。
吟儿知道林阡将要挑起的担子更重,也懂此番入魔对他打击太大,一则花了这样大的代价都没能成功救回林陌,二则给盟军埋下了难以计算的后患,三则,暌违了多年的失控入魔,竟比往年要轻易得多……心中一恸,捏着穆子滕的捷报却劝不了他,只能红着眼眶握住他的手说,有我陪你。
也许后两点都是将来才该担忧的、未必不能补救的,可是此番没能救回林陌,是已经发生的,也是最令林阡灰心、颓废的。换往常,无论战力或谋略,他都可以轻易把林陌在虎口夺下。而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实在不巧,正是铁堂峡之战将他耗尽……
他清醒时,樊井的嗓子因为骂吟儿不劝阻而骂哑。
他清醒时,宋恒终于依言滚回了川蜀,滚得远远的主公见不到才好。
他清醒时,穆子滕与凌大杰大小鏖战百场,凤翔各地都烽烟四起,激烈程度不亚于平凉,令他不得不将军帐移到两地交界。
而林陌,如即将断线的风筝,间或会有消息,又不停出现空白,海上升明月关于他最后的行踪,是盟军据点较为单薄的延安府,据说车驾刚到彼处的完颜永琏,放下公务亲自垂问,给他治伤,嘘寒问暖,完全就是当初林阡对赫品章的模样。
“不论他是自愿也好,被迫也好,早有此意还是临时起意……覆水难收,主公只能与他断绝关系。”华一方在帐内,对林阡如是说。
林阡冷硬回应:“我说不呢?”
华一方单膝跪地却无限胁迫:“主公三思!”
“此番屠杀,是我一个人的错。”林阡斩钉截铁。
“他已经降金,并且和完颜永琏都有了关系。”华一方跟他根本不在一个话题。
“……”吟儿忽然一个冷战,却不得不为陌说话,“可是,那天他与蒲察秉铉交谈后,围攻我和胜南的金军很快便撤了,我们也不再危急……”
“不是。”华一方打断她,“据子滕抓住的战俘描述,当时是因为金人的探子见到了子滕的兵马、知道盟军已经开到了几里之外,蒲察秉铉不敢恋战,所以才撤。”
“是吗……”吟儿还是想说完,“难道不是因为,林陌根本是为了救我们两个,才答应了蒲察秉铉的要求,以自己作交换?”
“换往常,也许能。”华一方摇头,反驳,“但那晚的川宇,不是平素的那个。这半个多月以来,在他身上发生了太多变故:家破人亡,含冤莫白,颠沛流离,命在旦夕……本就万念俱灰,只留了一口气徘徊在降金的底线外,可是我的弟子没藏好令牌被他发现,紧随其后悬崖上的一刀置他于死地……这下可好,紫烟的死,他都可能推测我们在其中起了推进的、甚至是主导的作用,而一如主公所言我们都是为了主公……他如何能不对主公生恨,认为主公是万恶之源,如此,怎还可能牺牲自己来救主公?主母未免把人性想得太过简单、美好。”
他字字句句都是针都见血,没有回避去戳痛林阡,那天林陌确实反常,确实必须结合前后情境来推论——宋恒麾下的背后一刀会否真的会令他联想到林阡弑母?而事实上,玉紫烟,他们的亲生母亲不正是他林阡害死?忽而冷笑一声,他林阡滥杀敌人,本就罪无可赦,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的亲人令他罪加一等,真是下了地狱千刀万剐都无法救赎。
吟儿一时也语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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