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许传风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北风,一动未动,坐了许久许久,刚刚到达程双住所的情景才逐条在他已经没有焦距的眼底闪回。
大概是上班去了,房子的主人不在家,这房子据说是租的,但平房极其破旧,他只是伸手敲了三下门,门就自己开了,里面的情景让他当时眼底就没了颜色,一阵更激进的痛苦在四肢百骸间游走。
房间很小,厚重的地毯,繁复的装饰,扑面而来的是许传风不愿意承认的熟识,与当年在华宫的那个房间一般不二,连每一个柜脚落地的民族装饰都没有差别,窗帘没有拉开,巨大的落地窗帘,让人在薄暮冥冥中只想回忆,那是五年前的暮色四合。
五年前的月光入目,许传风的眼眸里浮现出更多急痛的神色与暗涌。
他只找到了遗落在地摊上的一个软抄本,日记本的模样,内页,满满的数字,要不是旁边另摆着一个摩尔斯电码的对照本,他甚至猜不出这是什么。
“传风,你”平时最是活泛的郑谚都是大气不敢出,虽然是一大本摩尔斯电码,但他们那么多人一起上阵,早就翻译完了,就是瞥了一眼许传风越来越吓人的脸色,谁也不敢靠前。
而且一个个人在看了译文之后表情全都j-i,ng彩纷呈,决定猜拳决定谁去摸这个老虎尾巴,郑谚不知道最近撞了什么运,居然输了,被众人推推拥拥地搡到了老虎尾巴跟前。
许传风只瞟了一眼洋洋洒洒的译文,面上紧绷许久的表情立刻分崩离析,推开门,扬长而去。
皆是以年月日开始:“他,大概是t市的卧底警察吧,我听出了t市的口音,也看出他是卧底了。”
“那是多久,没有人愿意拥抱我了,他的肩头很暖,指尖很凉,我真想,这一刻就算我就连呼吸都也停止,我也是甘愿的,至少,我终结在他的怀抱里,这是一个求仁得仁。”
“吃白加黑造假尿检,进了t市戒毒所,卧底应该是假身份,我连他的真实名姓都不知,除了远赴t市,我不知道该往何处寻他。”
“这夜的伤很痛,月色却很漫长,漫长得像三年前他的指尖抚过我的眉眼,和那个永无终结的长拥,和一句我也许直到深埋黄土,也不会道出的一句,我爱他。”
“我没有爱他的资格,但是我有守护他的理想的资格,去接近魑魅魍魉,可以为他带来哪怕一丝一毫的线索,减少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牺牲的概率。”
“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弃物,故而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生与死。”
“我终将随着你的背影,穿过大片廖无人息的黑暗,只要已在光明深处的你,不必转身。”
至此,程双20多年的人生轨迹,全部已是昭然若揭了,被拐卖到华宫去当雏妓,不知多少人曾□□过他未成熟的身体,不幸万幸,他常年往自己身体内注s,he白水,造成已经吸毒了的假象,鸨母对他放松了警惕,未如其他雏妓一样,被强制吸毒。
他们的规矩是给拐来的雏妓强制注s,he毒品,让其染上毒瘾,进而用毒品控制他们,强迫他们□□的。
遇见许传风,只一面之缘,成了浮生漫漫皆幽暗中的唯一光明。
华宫被端,一众涉事人员接受调查,一片兵荒马乱里,他吃了白加黑,造成尿检阳x_i,ng的假象,进了戒毒所,2年。
戒毒所里被吸毒者殴打,欺凌,遍体鳞伤,撑过两年,只为打入t市吸毒贩毒人的内部,为t市的公安缉毒系统提供线索,因为,那个他连名姓都不知的男人,他只知,那人,是t市公安中的一份子。
出戒毒所,接受社会资助,完成学业,成了一名律师。
那个男人的信仰,也不知觉中,成了他带了深厚情谊的信仰,与情交织。
他想,一介残破之身,没有爱的资格,却有为了他,哪怕是去赴死的资格吧。
程双,他的名姓,第一次被许传风的口默念,含了一腔怜惜的默念。
对了,花甲的事,也是他闹的。
第10章 (九)
“这都一个个什么j-i毛蒜皮的案子啊,老太太告儿媳妇图谋财产,以没有收入来源请求法律援助,”同事说着看了一眼发现听讲者正眼神呆滞地盯着空洞一无的桌面,“哎,程律师,您在听吗?”
“啊,”程双恍然回神,“在听,你说什么?”
“程律师,你别再是不舒服吧,要不回家歇歇?”有同事开了口,平日温和而专注的程双不论大案小案都极其认真,今天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走神了。
是,程双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一整天了,昨天回家发现日记本丢了,他先是惊了一跳,而后犹如冷水泼头,一个激灵,又像万丈高楼一脚踩空,生出了惶恐着又卑微的心思。
会是他拿走的吗?日记本中名姓不知的被他单方面放在心里的人。程双念及此,心间的荒草乱成了一个恣意生长的莽原,又将自己勾勒成了一个品行不端的犯罪者,一想到居然对与自己有如云泥之别的那个人生出的情与欲,他便恨不能将自己挫骨扬灰于此地。
会不会不是他,只是巧合地丢了?不可能,谁会入室盗窃,就偷走了一个破本子,不是他,就只有个解释,自己暴露了,本子被贩毒的人偷走了。
刚臊得全身火热,那种“宁愿是被偷走了也不要是被他发现”的想法只在程双脑海中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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