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许阳没有文化,而是此时此景,他真的找不出比卧槽牛批更合适的赞叹词了。
许阳看着手上的方子,惊叹其配伍的精妙,又惊叹其大胆的剂量。难怪乎,大家都说李老治病通常是一剂知,二剂已。
这真是一个用药如神的男人!
李老接着说:“此方可以通治急腹症,如果有肠梗阻,可以以此方配上硝菔通结汤,以破滞气,腑实一解,毒随便泻,沉疴立愈。”
“若是急性胰腺炎,本方可以与大柴胡汤合方,重用柴胡125g,加金铃子散冲服。跟我的经验,一般40分钟内可以阻断病势,使急性胰腺炎痛止、肿消、血象基本复常。”
许阳叹服不已。
李老抽着烟,慢悠悠地说道:“虽然我刚才跟你说的是西医的病名,但这只是为了帮助你理解,毕竟你们这些学校出来的学生,学了太多西医的东西。”
“不过你千万要记住,在临床之时,千万不能被西医的病名或者检查所迷惑。由此而误诊误治的病人太多太多了,你要慎之又慎。”
许阳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之前去县中医院帮忙的时候,刘景宁就是因为被西医的病名误导,接连误诊了两个病人。
李老说:“中医治病一定要记住辩证治之,一旦中医的证与现代医学的症发生矛盾之时,一定要毫不犹豫地选择遵从中医之证。”
“中医从来不是头疼治头,脚疼治脚。中医是把人当成一个整体,从来不是分割来看的。你头疼,那一定是整体失调了,找到何处失调,因何失调,这就是中医的证,调整过来头疼也就好了。”
“治病之时,不仅不能听信西医的病名。有些时候连中医的病名也无须深究,要牢记仲景治病的十二字原则‘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李老把烟头扔在地上,然后又拿了一根点着,他对许阳道:“不过你也不错了,如此年纪就能把脉诊练到这般程度,还有针灸,这两样本事比许多老中医都强很多。”
许阳稍稍有些汗颜,他学这两门本事可没少费工夫。在医术练习室里跟着那两位师父,谁知道练了多少个寒暑啊。
李老看着许阳,又道:“只是你在用药上……虽说基础不错,但是配伍和剂量上,还是很稚嫩的,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许阳认真地点点头,这的确是他的弱项。
李老微微一笑:“不过这也是好事。”
许阳顿时面露疑惑。
李老笑着吐出来一口烟,缓缓道:“如果你什么都很厉害,那岂不是我都没什么能教给你的了?”
许阳呆滞了几秒,然后惊喜瞬间充斥了他整个心脏,他结结巴巴道:“您……您是……您是说……”
李老笑着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你一个小年轻都不怕,我再端着就不合适了。”
许阳惊喜不已,当时就要跪下拜师。
“快起来,快起来。”李老赶紧去扶许阳,他忙道:“干嘛这么大动作,现在已经不兴这套了。”
许阳却很认真地说:“拜师学医,师礼不可废!”
李老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松开了许阳,在椅子上坐好,目光柔和地看着许阳。
许阳恭恭敬敬地给李老磕了三个头,正如他说的那样,师礼不可废!
李老非常感动,眼角都有了一丝晶莹,他赶紧擦了擦眼角,他忍着内心激动说:“我也没能想到我这样的一个人还能有你这样一个徒弟。”
许阳认真说道:“这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
李老也很感慨地说:“只是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会害了你啊!”
许阳道:“医者,要有菩萨心肠,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治病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我早在学医的那天起,就立下了普救含灵之苦的志向,大医精诚的文章,我从来不仅仅只是会背而已!”
李老深深地看着许阳,他道:“好!好!有你为徒,是我的幸事!”
李老过去把许阳扶起来,他又拿出一根烟来,点着。
师徒俩第一次在这深山村里,敞开心扉聊了起来。
李老坐在小椅子上,他说:“虽然我的用药常常超过规格,世人皆说我用药出格大胆,但是我相信我才是对的,因为疗效就是最大的证明!”
许阳微微颔首。
李老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几个烟圈,他说:“我于逆境中自学中医,出狱之后开始治病。在60年代之前,我也曾治过一些心衰重症。”
“我尊仲景古方,用四逆汤治之,这是强心主方,心衰皆是阴寒重症,而四逆汤则是能回阳救逆,起死回生。很多心衰病人,不但阳气衰微,而且阴液内竭,所以我加了人参汤,以人参四逆汤主之。”
“此方大补元气,在回阳救逆的基础上,滋阴合阳,益气生津,使其更加完善。但是在治疗心衰重症之时,仍然生死参半。”
“60年代之前,我以小剂量的人参四逆汤治过心衰重症6例,死亡5例,仅存活一例。后用此方又屡屡失败,所以也让我困惑不已。”
李老再度吸了一口烟,沉重地吐了出来:“那时我在想,难不成是医圣仲景有误?可是前人记载,此方应用千年,屡建奇功啊!”
“我实在搞不懂,只能加大了回阳救逆的主将附子的剂量,一直从10g,加到了15g,加到了45g,可仍旧无效。而此时,我用量已经超过药典规定的五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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