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弟弟要显得木一些。林阙长得比他兄长高,脸上一直是包容和善的微笑,说话也慢慢的,十分温柔。只是因了林琼的衬托,他才显得有那么些嘴拙,而笑容也多了几分老实人的味道。
一家人关系都十分亲厚,只是林老天生冷硬的脾气改不了,常常是母亲打圆场。
母亲一直很挂念林阙。
这三年来,他中秋和新年照旧是回家,吃完一顿饭就赶回去,一夜也不住。家里人都知道他结婚了,但从不见他把人往家里带。林阙将他家里的那位藏得很严实,简直是滴水不漏,不过母亲隐隐约约从林琼那里听说,好像是个男人。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母亲在床边干坐了一下午,她觉得嘴巴里发苦。
男人结婚这件事,距离她第一次听说已经近十年了,以前都是只有男人女人结婚,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那时候她认识的老人都在说“世道变了”“天要塌了”,诸如种种。可十年下来,日子也照旧是这样过。
其实林阙与母亲并不十分亲厚。从小林阙就不是粘人的性子,在孩子的玩乐中,他所扮演的往往是包容者的角色。母亲有时也想不通,林阙明明是那样好的人,却常在若有似无之间,将自己与他人隔开一段距离来。当初大学刚毕业时,其实林阙是按照父亲与兄长的老路从政的,母亲想着,兄弟俩彼此帮扶,是很好的事情。可偏偏一年多后,他便突然全身而退,回大学读书教学,一切从头再来。又比如说,他现在瞒着全家和一个男人结了婚。
林阙总是做着这个家族从未做过的事情,而且他是带着笑容去做这些离经叛道的事的。只能说,幸亏他是幺子,还有余地可以做任性的事情。
在那之后,母亲对林阙的生活便不再了解了。可是每年节日与其相见,她总还是能察觉到,林阙并不是很开心,或者说,并不是十分幸福。后来母亲每逢年初一都去市郊的那座庙里点一炷香,祭拜四方,她只希望,无论如何,自己的子女都能好过一些。只可惜林阙的痛苦似乎依旧是一年年绵延下去,永不断绝。
“那么,中秋快乐,来,大家干一杯!”饭吃到一半,气氛正浓,林琼举起酒杯笑着招呼大家,于是饭席上一阵叮叮当当的玻璃撞击之声。林母抓住怀着小儿的胖手,轻轻摇晃:“宝宝,中秋快乐了!中秋快乐!”孩子似乎也被这氛围感染了,咯咯地笑起来,只是牙还未长全,只能发出“粽....粽...”的声音,一边说着,还一边吐泡泡。引逗地众人又是一片笑声。
就这样,转眼到了十点。
林琼一家照例是要过夜,此刻夫妻俩牵着儿子在花园里散步消食。林母在餐厅忙着布茶水和月饼,看见林阙已经起身收拾东西,急忙擦了擦手,上前拉住他:“阙儿,你这就要回了么?”
林阙看了看表,笑了一下:“妈,已经十点了,不早了。”
林母依旧是不松手,将他拉到桌前:“你这么急做什么,反正.....”说到一半,她突然止住了话头,静了一瞬,只是低头拿起一个月饼递到林阙跟前:“好歹吃完这个月饼再走,不吃月饼怎么算过中秋?”
林阙接过月饼,笑着坐下来,开始一口一口地吃:“好的,我吃,妈您不要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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