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晨皱眉,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老妈的记性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么。
傅晨只好咬着嘴唇,把盘子里的菜重新下锅翻热,再端上餐桌。还好电饭锅一直是保温状态,米饭不用重新蒸。
他拿了张过期的报纸叠了几下垫在盘子底部,勉强不让碗底把千疮百孔的塑料桌面再多烙出几个印子。
“妈,陪我再吃一顿夜宵吧。”傅晨装了两碗饭,一碗推到桌子对面。
傅妈妈看儿子神色不太对劲,试探着问:“今天工作不如意吗?”
傅晨苦笑一下:“没,就是风吹得有点冷,表情没缓过来。”
最了解孩子的还是妈妈,不管糊涂与否,从孩子脸上读出心情已经成了本能。
“跟你说过很多次,不要和领导犟嘴,忍一时就过了,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哪来的资本跟领导对着干,不然是要吃亏的啊。”傅妈妈语重心长。
曾经烈性刚强的妈妈竟然也会说出这种话。
傅晨把筷子塞到她手里:“我真没有和领导起冲突。”
见老妈欲言又止,傅晨赶忙举起碗抢先道:“我饿了,先吃饭吧。”
傅妈妈这才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她当然看得出儿子今天不寻常。傅晨从来回了家里都是笑嘻嘻的,天大的事也没垮过脸色。傅晨在意她的心情,从来不把工作上的情绪带进家里,也不主动提记性变差的事,只是更在细节上体贴自己,真算得上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可今天,她从儿子眼底分明看到了失落。近的事记不清白,远的事倒是印象深刻,她记得最近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个表情,还是在他接到被戏校开除的电话的时候。他沉默了一整天,表情僵着,忘了要笑。
胡吃海塞的飞快吃完,傅晨灌了半杯凉水,把自己锁进房间里。
傅妈妈站在房门前,右手抬起又放下,终究没有敲响。
孩子大了,也会有需要独自排解的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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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飞雪的夜里本就车少,更别说是好几里荒无人烟驻兵基地,柳砚书站在大门口等得望眼欲穿,终于盼来了手机上打到的网约车。
呢子大衣是羊毛的,照理说应该暖和,可在湿冷的星城,这点保暖程度根本扛不住风。柳砚书紧了紧脖子上的格纹围巾,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用力把冻僵的五指长开又合拢,如此反复几下,指尖才勉强恢复知觉。
他没想到星城这么冷。那人的故乡竟然是如此寒凉肃杀。
拉开车门,他逃难似的钻进车里。还好小轿车空调开得高,他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复苏。
看着街边风景飞速向后倒去,柳砚书轻叹一声,取下鼻梁上的眼镜,用手捂住眼睛。
司机回过头来问他:“是到中心医院吧?”
“是。路上结了冰,您慢点开,注意安全。”柳砚书把手放下来,重新戴好眼镜,温和的笑。镜片反射出幽幽的光,遮掩了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
☆、口嫌体正直
房间里没有开灯,黑暗把傅晨紧紧包围。傅晨挺喜欢黑暗,因为它能宽容大度的把所有情绪都隐藏。自己可以在一片迷蒙里肆意妄为,落得自在。
手机屏幕的光白惨惨打在脸上,他随手刷了刷社交软件,没看见什么值得留意的新闻,也没有人给他发消息,索性按了锁屏把手机扔到一边。
傅晨正斜靠在床头,一只脚搁在床上,一只脚垂在床沿踩着拖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右手在床头柜里翻找着,把抽屉里的杂物拨得哗啦直响。
他终于停下动作,从抽屉里摸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咔”的一声,星火乍现,小小的红点在黑暗中明灭。
他深吸一口,烟雾从气管爬进肺里,再重重吐出,几乎要把肺里的空气连带着不愉快的情绪全部榨干,一股脑全部排出体外。
他已经很久不抽烟了。年少不懂事,跟着那群人学会了抽烟,后来搬到星城,渐渐的就戒了。一来是他瘾本就不大,二来是买烟也是一笔花销。
抽屉里这半包烟不知放了多久,已经有些回潮,抽起来格外呛人。
他抽过那么多牌子的烟,只有今天这包是这样。熏得人眼睛发酸。
傅晨自嘲的笑起来,仰头看着天花板,吐出一个烟圈。
也是,台上你侬我侬情意绵绵都不过逢场作戏而已,下了台他还奢望什么故友重逢班荆道旧。
当年柳砚书对自己那点小心思,他就是再怎么迟钝,这么多年过去也琢磨出点味儿来了。真正和别人谈过恋爱,才知道那个时刻追随着自己的眼神,是什么含义。
傅晨从来没想过男的真的会喜欢男的。他撩柳砚书纯粹是为了逗着玩儿,朋友间的亲密接触他也觉得稀松平常。所以在酒桌上随便亲了就是亲了,压根没当回事。之后再想起这事,只剩下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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