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不过是又见到了一个例子。也许斯塔克先生也按照自己的外貌特征设计了托尼,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接受这个事实显然轻松得多;介于他的机器人冰冷黯淡的心脏此刻正在他手上。说到底,他那时候根本只看了一眼。他没有勇气再看第二次,只能紧紧盯住他滑落的浴袍底下大片光裸的皮肤,才能说服自己那不是一个幽灵——机器人会有幽灵吗?如果他弄错了——显而易见他是会弄错的那个——对方也许又会说出那些嘲讽的话,比如他可以给他一个有着这张脸的授权的机器人。脸不过是零件的一种,就像这个反应堆。如果他真这么说了,那会让史蒂夫更加感到亵渎和冒犯,他也许会想要把对方打个半死。但事实上,他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反而像是被掀开裙底的小姑娘那样,只是夹着尾巴逃跑了。
如果那真的是托尼。他痛苦地、奢望地想道,就只是好好地站在那儿,他还能要求什么呢?托尼所作的一切都不是为自己。他能现在在这里继续竞选而不是被各种审查机构依次传唤,人们能够不为yù_wàng和恐惧蒙蔽了双眼,都来自于一个机器人的自我牺牲。这个机器人比他善良,比他无私。他怎么能自私地要求他也爱他呢?但即便事到如今,他仍然不愿意相信,托尼只是为了满足他的需求或是让他感到快乐才跟他在一起;他总是有一小撮的自我叫嚣着,他也爱我,就像我爱他那样。
该死的。他马上要去面对的是队友的责问,媒体的质疑;他要么选择继续说谎,要么选择将迄今为止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托尼的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那双眼睛的晕光里会映上一点儿反应堆的暗蓝色泽,他还记得那些细密的睫毛是怎样轻轻盖上,那两瓣薄唇又怎样下意识地微微张开,发出令人情动的呻吟。他事实上根本没法忘记他甜腻的笑容,他皮肤的质感,他身体里绞动的滋味。
史蒂夫从喉头发出沮丧的低吼。他以为他能处理好的。而他也的确一直处理得很好,直到那个人就那么站在他面前,光是一个交错的眼神就让他丢盔弃甲。他才知道自己始终是避免去真正意义上的思念托尼,他又在下意识地把所有的都看作是一道平行的幻影。史蒂夫知道自己又来那套了——就像他在上课的时候听着教授的教诲,看着教科书上白纸黑字的说明,一脸严肃地点头把它们记到脑子里,然后再在试卷上写下完全错误的答案那样。史蒂夫·罗杰斯是和其他因为不务正业而成绩不好的差生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类型。他有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如此,而厄斯金博士则认为这更类似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别担心,孩子。可能是因为你理解宇宙的方式和我们不太一样。”
不,我没有那种智慧,也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不愿意承认——史蒂夫对着过去的自己说。我不愿意承认我被一个人抛到了未来,不愿意承认过去的朋友居然已经死去,不愿意承认那些真相与谎言,不愿意承认这就是我从今以后必须面对的定理。直到我爱上了托尼。我不能假装他也是我人生错位了的时间轴上的幻觉。他不是霍华德,他不是我无力改变和理解的定理的一部分。
“上帝呀。”他嘶声说道,句尾从一声哽咽开始而一发不可收拾。飞车平稳地行驶着,融入周围千百辆相同的车流中去。没人在意其中一辆车里,有个大块头的男人正哭得一塌糊涂,他垒砌的所有防备在这一刻轰然溃堤,把他整个人都变成汪洋中的小小一点;他紧紧攥着那颗熄灭了的心脏,把它摁在自己的胸骨上头,就好像那里也多出一个能够容纳它的空洞似的;他的悲怆被淹没在斑斓的画面、沸腾的噪响、以及无数跃动着欢快提示的信息流里。
“老板,实时新闻。”星期五善解人意地说道,她将陷入某种躁郁症状般的男人从工作中拯救出来。从她老板目前同时进行的多线程工作的数量能够看出他思考的混乱程度。他就是那种不能安分守己地一次只做一件事的人,而他的想法越多、越复杂,他手头干的事情和同时接收的信息数量也几何式增长。安东尼·斯塔克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多任务处理专家。
他周围环绕着无数各式的信息,三台不同的ai在进行着各个层次上完全不相干的计算,并给出实时数据。他自己在设计新的盔甲,改良程式从虚拟环幕上闪过,全系设计图则在他的右手边;他的耳朵后头夹着一只勾刀,而嘴里还叼着一把轻焊枪,左手边摆弄着材料打印机,视线偶尔对那些数据撇上一眼。
“老板。”
“我听到了。我正忙着。帮我把b切好,笨笨,你总能做得了这个。乔,我要的申辩材料呢?不不不,中间那个去掉,那个蠢毙了。这些帮我备份,五级加密。测一下重水里的氘原子。没错,就是这个,直接试行,泰迪,做个总测算数据,三千万次。我没有空,星期五。如果我必须得卸任监督者,我得提前做好准备,至少不能让那些混账们那么轻松地拿到一切;我还得再造一台盔甲,介于我把贾维斯给毁了。他一定后悔有我这么个糟糕透顶的主人。”
“参照您必须术后休养的时间,我觉得您大可不必这么着急尽善尽美。来点八卦新闻怎么样?”
“除了史蒂夫·罗杰斯。”
“只有史蒂夫·罗杰斯了。”他的智能野人*打开了屏幕,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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