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宛忱转头和坐在病床上的人对视一眼:“谈城把他们都打跑了。”
对方明显松了口气。长时间的停顿后,伴随着笔尖点桌的声响交代道:“一个离婚案,被告是个混黑社会的男人,律所间推来推去没人敢接,我看他老婆身上成天挂着伤,实在可怜,就接了。”
“你看谁都可怜。”宛忱语气虽硬,像在埋怨,神情却很温柔:“怎么就不为你自己的安危考虑考虑?”
“我配吗?”穆歆雅顺嘴滑出一句,啧了一声,话锋立转:“能拿到他们威胁你的监控视频吗?”
“怎么,你还想拿你儿子的遭遇当证据啊?”宛忱笑了笑:“什么妈。”
“我是什么样的妈,你就是什么样的儿子。”穆歆雅打趣完也笑了,换了副为人母的慈爱口吻,言简意赅道:“帮我感谢小城,谢谢他保护你。”
“嗯,多注意身体。”宛忱三言两语收尾,刚想挂断,又听女人唤他一声,手机重新移回耳边:“怎么?”
“去看你父亲了吗?”她问。单从声音里就能够听得出穆歆雅问的很艰难,仿佛触到深埋进心底的痛楚,本能的排斥,害怕提及,不愿面对,又渴望听到关于他的丁点消息:“帮我带话了吗?”
“看了,没帮你带。”宛忱撩了下刘海,眼神有些暗:“那点时间我想说的还说不完呢,没空帮你带,有本事自己看去。”
“什么儿子!”
“什么儿子什么妈,挂了。”
宛忱把拿电话的右手夹在左臂下,抿了抿嘴,伫立在窗边安静的远望崇明夜景。屋子里静的落针可闻,谈城始终保持沉默,认真听着,视线一直死咬着宛忱不肯移开。
那些混混是尾随穆歆雅来的崇明,从宛忱和她的交谈中可知他们的目的是想恐吓宛忱从而达到威胁穆歆雅,让她撤消离婚案件主理人的身份。谈城听明白了,也明确意识到他为什么总是带着口罩,也终于清楚,宛忱为什么会是一个人生活。
没有哪位母亲能够忍受自己的职业会给孩子带来巨大的风险,所以她离开了宛忱。穆歆雅的同事曾问过她为什么不接手一些比较容易处理,不会引起任何纷争的案件,她的回答是,那这个社会的天平将永远是斜的。
姥姥在世时,也问过穆歆雅,为何不可为了家庭放弃如此危险的工作,为何一定要固执己见,涉足社会的至阴面,给家人带来灾难,并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穆歆雅的回答仍是一句话,如果我因害怕而放弃,代表默认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可我没选错,更没做错。
穆歆雅是个律师,在法庭上是常胜将军,国内十大杰出律师之一,在业界声名威望。她接案子不看报酬,不看难易,只关心一点,是否能为真正需要帮助,手无寸铁的人尽一份力。
有人说,律师凭一张利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辩成白的,穆歆雅做得到,却不稀罕做。她大学毕业的演讲同样只有一句话,“我不是圣人,但我所信奉的东西必须守护真正需要它的人。”
她有能力,有实力,更有善意,那些自以为钱能买通所有的小人,遇到穆歆雅,就只能断送侥幸。这让她有了不少仇家,也因此无法一直陪伴在宛忱身边,避免给他带来祸端。
“我妈让我跟你说声谢谢。”愣神半晌,宛忱开了口,声音软了下来,表情已然恢复平静。
谈城笑了笑,有点害羞的摸着后颈:“那你说吧,我听着。”
“谢谢就免了。”宛忱垂下胳膊,缓慢朝他走近,把目光投到他脸上,继而下移,轻声道:“给个谢礼吧。”
说完,双手捧起谈城的侧脸,俯身吻了上去。
触到的那刻,谈城过电般往回撤了下身子,但很快又挺直迎着,认真感受这个吻的力度和味道。光线被宛忱严实盖住,他的脸是暗的,微阖的眼睛却澄澈明亮。他站在谈城两腿/之间,身上的衣料贴的很近,但身体依然是远的。
依旧是简单的触碰,只是时间拉长了而已。宛忱脸上微微泛着红,即便逆光谈城也看的清清楚楚。他太好看了,平时的面色显出股不怎么健康的白,此刻透出来的,分明有种叫人欲/罢不能的意味。
谈城抬手覆在宛忱后背,将他带到自己身前,用力搂紧他。两个人紧实的贴在一起,呼吸揉作一团,闻进鼻子里的消毒水味都带着一丝甜腻。谈城双脚落地,从床上站起身,与他平视,看着宛忱瞳眸里的自己,这一刻他突然想溺死在他眼里。
这份情在心里扎的有多深,谈城怕是现在才真正感觉出来。
吻开对方的唇瓣,舌尖轻轻勾挑,抚碰每一颗牙齿每一块软/肉。宛忱嗯了一声,想唤他名字,谈城没给他机会。彼此背后均漫出一层密汗,仍不忍就此分开,温化开蕴在心里的深情蜜意,慢慢溢上舌尖。
口腔里是满满的甜。
宛忱抱着他,偏开头,下巴放上他的肩窝,侧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以前他很不喜欢这种味道,觉得闷呛刺鼻,可置于谈城身上,就觉得像是扰乱心绪的迷迭香。
胸腔抵在一起,心跳同律。
谈城往他脖子上蹭了蹭鼻子,笑了一下,窃喜、激动、亢奋,无数可以描绘愉悦心情的词语揉进血液里,抱住宛忱的那双手臂轻微颤动着。
“怎么了?”宛忱在他耳边问,热气呼在耳畔,谈城静了静心,莫名红了眼底。
“只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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