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荣无力跪在地上,在满地泥沙中抬头看着肖愁的脸,用一种趋于平静的疯狂道:“肖教主可是觉得,许莫失深入蛮族,帮着干了不少□□掳掠的污秽事?可是觉得许莫失通敌叛国,污了武林盟的名声?”
肖愁毕竟还要顾及战场,动作不好自由发挥,只好将剑别在身侧,歪着身子,稍微低一点头看着许荣:“这一战,蛮人带兵前来,你作为将领,不得不杀。”
许荣挪动着手捂在自己的伤处,五指在沙地上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痕迹,看着便是触目惊心:“那便一切日后见分晓。”
肖愁道:“许盟主,您还没到魂归后土的地步吧,就准备与我日后见分晓了?”
许荣摇摇头,道:“我便不与你阴阳怪气了。你可知莫枉是何人?”
肖愁实诚道:“不知。”
他对许荣伸出一只手,想要拉许荣起来,却被许荣拒绝,便只好看着许荣用仅有的一只手撑着地面,踉跄着站起来,仍是弓着身子,露着瘆人的伤痕。
许荣道:“莫枉是匈奴王的第五个儿子,在这里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十五岁与我同到中原,却从不忘取匈奴王的性命。”
肖愁点头:“这就是你帮着匈奴打破北军的理由?”
许荣抬着头,沉着脸,想说什么一般张张嘴,却又咽回肚中。
肖愁火上浇油:“若是为了私心便逼得我大旭如此式微,许盟主可真是有辱先人了。”
许荣低声道:“这一剑,便算是我还天下人。”
满天尘沙花火,作了浮云蔽日,不知道哪窜出来一颗炮弹,不偏不倚落到许荣身后不远处。
肖愁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许荣便道:“恩仇缘结,俱在你身。”
肖愁猛然看见许荣身后窜起的火光,下意识后退,抬手挡住自己。
遮住视线的衣袖放下,尘沙已覆灭,许荣倒在地上,后背血肉模糊,风中飘过来一丝熟肉的焦香。
他也不管什么偷不偷袭了,缓慢的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掰过许荣的脸,试了试鼻息。
他眸色黯然起来,收回手,在沙地上蹭了蹭。
又一个神话的末路。
英雄过了当年,无非只有两条路,一是永远做那个没有当年的英雄,享受世人憧憬的目光。二是随自己所愿,义无反顾地走上自己选择的路,哪怕万劫不复。
沈旭送来的火炮当真给力,同样是两万人,匈奴便一下子落了下风。
肖愁再顾不得什么,先得把匈奴解决了才好去做那些伤春悲秋的闲事。
他仿佛无所畏惧一般冲进匈奴大军中,剑尖直指蛮人世子。
原本世子还与他有一段距离,是分明避的开的,却不知为何冲上来,挡住肖愁这一剑,双目通红。
肖愁直接反手将他震开,世子跑的飞快,保住了自己这条命。
大局已定,蛮人四散逃离,破北军准备继续前进。
日色沉沦,肖愁挥手:“安营整顿。”
他趁着夜黑风高溜了出去,想去娄酌的墓看看。
大漠中有一小块水源,肖愁远远看见似乎有人坐在水源边上,带着个斗笠,手中拿着个钓竿。
他走近了去,发现那是一个老人在垂钓,好奇道:“老人家是在钓什么?这也有鱼吗?”
老人答道:“无鱼却胜有。”
肖愁听着这话,低低地笑了:“无果之事,老人家为何要做?”
老人道:“钓鱼钓的并非是鱼,而是心境。待愿者上钩,也是一种修行。”
肖愁靠近了些,蹲在老人身后,静静看着水面与鱼线相接处:“修何?”
老人道:“修清明之念。”
肖愁问道:“为何?”
老人道:“为不执着。放下那些纷扰的,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肖愁不解:“放下所有,人岂不是一无所有?”
老人道:“世间万物都有个度。你可以想要钱财,却不能执迷于钱财。你可以害怕死亡,却不能执迷于生死。当退则退,进退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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