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船,静静地停靠在沙河的南侧河岸上。
在船外,体大魁梧的牛横环抱双臂坐在船头上,与几名手持火把站在岸上的义师士卒大眼瞪着小眼;而在船内,对峙的气氛更为浓烈,无论是赵虞,亦或是关朔,都不肯在‘逃隶’的问题上退让。
别看那区区四五百名逃隶本身不算什么,但其背后有更深远的意义。
倘若关朔答应赵虞的要求,驱逐了那近五百名逃隶,将其逼回昆阳,那么,整个‘隶垦军’都将对义师彻底失去信赖,而关朔麾下的长沙义师,也会因此而动摇军心;反之,倘若关朔拒绝了赵虞的要求,将那五百名隶卒重新纳入,这就等于变相鼓舞‘隶垦军’逃逸,是赵虞所无法容忍的。
事实上,双方都有软肋。
赵虞的软肋,自然就是那几处军屯田,尽管他口口声声表示可以随时放弃,但关朔与陈勖都很清楚绝对不是那么回事。
正因为如此,关朔亦开始反过来试探对方的底线,看看能否将那五百名逃隶纳入军中,以此动摇昆阳剩下的万余名隶垦卒。
但即便如此,关朔亦不希望将昆阳牵扯进来,毕竟赵虞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算关朔能设法说服那万余名隶垦卒通通回到义师这边,昆阳亦有把握让义师付出数倍的伤亡。
对此,尽管关朔表面上不肯承认,但他心中多少还是相信的,毕竟去年的昆阳之战,尤其是当时那些昆阳卒的顽强表现,着实是让关朔对昆阳充满了忌惮。
就在双方的谈判陷入僵局之时,陈勖代替已被赵虞气得火冒三丈的关朔与赵虞交涉。
只见他目不转睛看着赵虞,双目闪烁着智慧,心平气和地说道:“逃隶这件事,本身就是周首领对我方的算计,若没有周首领的纵容,那近五百名手无寸铁的隶卒,又怎么可能逃过沙河来呢?……既然是周首领咄咄逼人,又怎能让我义师退让呢?”
赵虞轻笑摇头:“陈帅此言差矣。……陈帅认为我的‘纵容’乃是这件事的‘起因’,那为何看不到‘起因’之前还有‘诱因’呢?那数百名逃隶是因为周某的纵容才逃跑的么?恐怕不是吧?他们之所以逃跑,其根本原因还是因为贵军抵达了此地,这使他们产生了错误的认识,认为可以逃脱被奴役的命运,不是么?既然陈帅要求要就事论事,为何对此视而不见呢?”
“……”
陈勖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反驳。
从旁,关朔冷笑着说道:“好个强词夺理!……我义师什么都没有做,你却硬要将过错推在我方头上。”
赵虞摇头说道:“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义师确实没有做什么,但义师身在此地,本身就对那些隶卒造成了影响,倘若关帅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周某实在很诧异,关帅何德何能可以成为长沙义师的渠帅?”
“你说什么?!”关朔勃然大怒,好在陈勖及时劝阻。
可即便如此,关朔亦是恨恨地瞪了一眼赵虞。
在安抚关朔之余,陈勖皱着眉头看向赵虞。
不得不说,倘若单纯是无礼的要求,陈勖并不会理会,毕竟就像他所说的,义师的退让并非软弱,但遗憾的是,就方才赵虞所提出的‘诱因’解释,他也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对方所说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让他无从反驳。
既然道理说不过对方,打又不能真打,那么想要对方单方面退让自然也就不可能实现了。
在思忖了一下后,陈勖正色问道:“周首领想怎么样?”
赵虞拱了拱手说道:“请贵方送归隶卒……”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勖打断了:“那不可能!……陈某可以认为周首领方才的解释有那么一点道理,但周首领想要凭此逼迫我义师单方面退让,这也绝无可能。”
赵虞想了想,说道:“那么,以‘奸细’的名义驱逐呢?贵方可以指认那数百名隶卒为我昆阳派出的奸细,如此一来,哪怕将其驱逐,送归我昆阳,也不至于会影响贵军军心。”
『这样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与关朔对视了一眼,陈勖皱着眉头说道:“周首领还真是狡猾。……这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而已,周首领终究还是达到了目的……”
轻笑着说道:“我昆阳可以用武器装备来换,一名隶卒,换一套军备,包括兵器与甲胄。”
顿时间,整艘船安静了下来。
别说陈勖,就连被赵虞气得火冒三丈的关朔,此刻亦不知觉地转过头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个年代,兵器与甲胄远比士卒本身有价值。
再者,一名士卒只有一条性命,但兵器与甲胄,只要不落入其他人手中,那就能一直使用下去。
而最最关键的是,刚刚征募了众多新卒的长沙义师,在武器装备方面奇缺无比。
“一千套。”关朔沉声说道。
“那不可能。”赵虞毫不犹豫地拒绝:“以一名隶卒交换一逃军备,我昆阳就已经很吃亏了,关帅莫要得寸进尺。”
“吃亏?”关朔气得冷笑,差点就口不择言地说道:那些军备,原本就是我义师的!
而事实上还真是,去年的昆阳之战,昆阳方面得到了长沙义师众多的兵器与甲胄,至少两万件以上,即便在武装完黑虎贼、县军、兄弟会民兵后,仓库内的兵器与甲胄仍堆积如山。
这些都是作为胜利方的战利品。
相比较关朔的气愤,陈勖敏锐地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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