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年的春节,有人欢喜有人愁。
大豆价格依然一路飘红,齐政的对冲基金资产规模自然也是跟着上涨,但国内的大豆采购商就过得提心吊胆了。
一般来说,寻常买卖在签完合同后就不担心价格上涨了,因为价格上涨不正是说明签合同时的价格是低的吗?
但国际大豆贸易或者说大宗商品贸易,定价方式不一样。
国际大豆的定价方式是期货价格加上基差,又称升贴水。
基差即商品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价格之差,这个差值为正数就是升水,反之就是贴水。
说白了,就是买卖双方所在的两个市场的运输费和持有成本,这个持有成本包括了储存费用、利息、保险费等。
而双方签订合同就是买基差,即只确定了升贴水,但是不确定期货价格,而是在合同确定的交货期限内,由买方在双方约定的期限内选择一个日期的期货价格,作为合同中的期货价格。
这样一来,眼看着到了约定的期限,国内的大豆采购商当然是恨不得期货价格暴跌了,哪怕保持现状也好啊。
但天不遂人愿。
又或者说,幕后炒作期货价格的国际投机基金不会遂采购商的意愿。
北农豆业的李光富就眼睁睁看着大豆价格像是打了激素般,一个劲地向上窜,过年都不得劲了。
直至过了年,大豆价格终于冲上了历史高点,1064美分/蒲式耳,比签订合同时暴涨了近50。
李光富回过头来看自己签的价格,期货价格加上基差,折算起来是4100元/吨,换算之后为1078美分/蒲式耳,这无疑是相当高的价格了。
但李光富甚至还有点小得意,因为在采购团中他的价格还算低的了——稍微算算就知道了,按照14亿美元购买250万吨计算,单价相当于4635元/吨。
他默默安慰自己,价格高点就高点吧。水涨船高,大豆价格涨了,豆油和副产品豆粕的价格也会同步上涨的,成本推升嘛,反正可以将涨价的部分转嫁到消费者身上。
采购价是高了一点,那就是少赚一点喽。
这么一想,他就释然了,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
其实李光富也知道,大豆买基差的贸易方式,虽然看起来对自己这种买方有利,但其实存在着极大的不确定性。因为买方在选择期货价格时必然要对未来价格趋势进行判断,而判断就可能有失误。
之所以国际通行这种交易方式,是因为可以把风险对冲出去。
一般的做法就是在基于商品交易所某某合约之上,加减多少钱就签合同了,剩下的风险就到期货市场套保,譬如现货多头、期货则空头,这样一来,买家锁定的就是基差了,期货涨跌对他没有太大影响了。
可惜,且不说李光富对期货这个东西并不熟悉,即使在国内期货交易所交易,也仅仅是为了买货,呃,就跟从农民手里买货没什么两样。
再说了,就算他想通过期货套期保值又怎样,境外期货又不能做。
说起这个,就涉及到国内企业开展境外期货套保业务的资格问题了。
因为94年以前,境外期货交易不受限制,但由于监管不力,导致大量外汇和国有资产流失,于是国家干脆一刀切,停止所有期货经纪机构的境外期货业务,其后只有国有企业能经过批准开展境外期货套保业务,但即使是国企,资格获批的难度也极大。
事实上,即使再过十年,国内对境外期货交易的限制之严格,也是出乎想象的。
监管的难度是大为降低了,但相应的企业利用境外期货防范风险的能力也大为降低了。
李光富的北农豆业因为缺乏资格,也无法在芝加哥交易所进行套保,去年国内的交易所也取消了进口大豆的品种,因此,在以期货价格交易的国际大豆市场,北农豆业等国内企业基本处于“裸战”状态。
不是谁都能像齐政一样能在国外另起炉灶的,这不仅仅是资金问题,最关键的反而是人才的问题。
姜平的对冲基金在过年期间,大豆价格刚冲上1000美分/蒲式耳时,就开始将持有的期货合约卖出平仓,开始反手“做空”大豆期货了。
一方面是有齐政根据记忆的提醒;另一方面,姜平也觉得这一价格也差不多到顶了,因为美国大豆现货已经发出,国际投机势力也差不多要撤盘了,因此他判断大豆期货价格下跌在即。
但另一边,李光富可不是这么认为。
按照美国农业部调低的大豆产量预测,等到美国大豆收货时,大豆期货价格估计还会继续上涨,对比起现在的采购价格,自己还是赚了。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比现在的价格低吧。
……
美国的大豆随船陆续运输到中国,李光富等采购商刚刚准备接货。
噩耗同时传来。
美国农业部公布美国大豆获得了“意外”大丰收……
消息一出,芝加哥的大豆期货价格就一路狂泻。
真·晴天霹雳。
收到消息的李光富眼都直了。
p,说好的产量下降呢?为何与实际产量相差如此悬殊?一个事实上的增产年,却被预测为减产年?
他好想指着美国农业部大骂,你特么的特意造假的吧?
但当务之急,不是骂~娘,而是……丫的,除了骂~娘还能干什么?
很短时间内,大豆期货价格就跌回了签约前的700美分/蒲式耳,即使雪崩都没有崩得这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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