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立泽站到室外前后才几分钟,背上就洇了一层汗,潮闷湿热,晾在风里不适得要命。
他望着那辆绝尘而去的车,只有压也压不下去的心烦意乱。傅立泽没再搭理被丢在一旁的少年,沉着脸让司机径直开车回别墅。
中心区到顾家老宅要穿过一段很长的高架桥,时间已晚,桥上车辆不多。顾怀余面无表情,还算平稳地控制着方向盘,脚上却猛踩了几下油门。
车子发出隆隆的轰鸣,惯性让那张被放在前排书飞出一张照片,轻轻飘起,复又落下去。
等人的一个小时里,顾怀余在后巷和旁边的老书局打转。深夜客人很少,服务生热情地说可以随意看看。他随手抽下一本书,里面就夹着这张拓印的卡西尼号最后所摄的土星照片。
是本记录一些早期太空探索的科普书籍,半新不旧。顾怀余平常不爱看这些,但等待漫长,无事可做,便翻了几页。
路灯昏黄的光影在车内渐次交替,顾怀余伸手从烟盒里抽了支烟点起来。他想起书中写,人偶尔非常无情。土星和地球相隔十几亿公里,卡西尼号飞行十三年,最终一头扎进星云中,兴高采烈地执行早就预设好的自杀指令。
而顾怀余一直在属于傅立泽的那颗星球的地表上追逐不息,像一个天真愚蠢的机器,陷落在永远追不上的地平线余光里。
傅立泽到家之后特意先在楼下冲了一个澡,觉得身上味道散干净了,才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可每晚靠在床边安静等他的人并不在,傅立泽透过落地窗看了一遍庭院的车,便意识到顾怀余并没有回来。
他的脸色立刻不好看了,掉转脚步要去顾家拎人,刚打开门,又硬生生刹住了。
他和顾怀余的关系说穿了不过那么回事儿。顾怀余喜欢他,他也需要从顾家身上捞到更多的好处,两人互有索取一拍即合。
顾怀余是个还不错的情人,听话温驯,对他的要求无限顺从。他们可以一直保持这种合作又亲密的关系。只要不妨碍他原本的生活,傅立泽很乐意三不五时玩点真真假假的情侣游戏。
但是顾怀余想要的显然不止于此。
两人就这样默契地冷了几天没再见面。恰巧傅立泽有个生意不得不离开两天,期间公事倒是一切如常,顾怀余照旧很信任许特助,什么都交给他打理。
再回来之后,傅立泽又恢复到之前的生活,每晚声色犬马的活动出席得更勤快了点。
陆崇不是第一次见他玩忽冷忽热这一套,不算很惊讶,只是下午喝茶时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提醒了一句,“晚上合作商那个晚宴,顾怀余八成也是要去的。”
傅立泽不置可否,上楼取几份资料时不知哪根弦搭错了,重新换过一套衣服,配了之前顾怀余夸过好看的袖扣。
主办晚宴的合作商实际是个政商掮客,人脉很广,一见傅立泽入场便很熟络地迎上来,“傅先生,好久不见。”
傅立泽今晚带了一个男伴作陪,是个不常出入这类场合的小情儿,见到这架势难免有些怯场。他没什么哄人的心思,不耐烦地叫人自己到一边去吃东西。
“怎么了?嫌这个不称心那个不称心的。”陆崇端着酒调侃他,“要不你下次还是带苏岸得了。”
“别提他了。”傅立泽说,“老吴没告诉你?秦楷最近找他的茬,点名要人过去。”
“你也不拦着?”陆崇笑了一句。
傅立泽的目光在人群里有意无意地扫视了好几圈,总算找到那个要找的人,心不在焉道,“我拦什么。”
顾怀余已经不再是几个月前刚从边境区调职回来的青涩模样,在一群人中间谈笑自若,显得十分游刃有余。
他倒是心情不错。
好不容易磨到晚宴结束,有些人离席有些人去楼上开始新一轮的娱乐活动,傅立泽才在走廊转角逮住了阔别小半个月的人。
事实上顾怀余并没有躲他,见他走过来反倒率先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阿泽。”
他的声音还是温和的,“你不上楼去玩两把?”
电梯恰好到了这一层,傅立泽盯着他不答话,把人拉进电梯里。门缓缓合上,他们在不大的空间里紧紧挨在一起。傅立泽语气不善地说,“你上去帮我玩两把?”
顾怀余低头看了一眼他扣的很用力的手,别开脸望了望下方灯火辉煌的夜景,回头对他斯斯文文地说,“上去帮你输钱?”
作者有话说:阿泽:跟我回家你想输多少就输多少吧老婆。
第十二章
顾怀余的话说得又直又凉,声音很淡,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一丝嘲讽。
很久没被人这么甩过脸色,傅立泽气极反笑了,“怎么,顾先生的牌技一点进步都没有?”
“刚刚那么八面玲珑的,这点社交小玩意儿还学不好么?”
他话中带刺。虽然顾怀余不是会轻易被激怒的人,还是按捺不住要开口反驳他。可话还未出口,电梯门反而先一步打开了。
他们谁也没按楼层,电梯还停在原处。门外的人一脸煞白,惊恐地看着电梯里姿势暧昧的两人,后退一步道,“傅、傅先生……我、我只是想下楼……”
是傅立泽今晚带的那个小情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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